常嬤嬤當即驚呼出聲︰“長公主!是沈二爺家的千金,沈青溪!”
“什麼?!”長公主眉頭瞬間擰起。周遭更是驚呼一片。
見事情敗露,沈明溪雙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整個人抖如篩糠。她死死攥著華麗嫁衣的裙擺,慌亂中下意識朝四皇子投去求救的目光。
四皇子心中駭浪滔天,面上卻擺出比圍觀者更甚的震驚,他搶先一步,對著大長公主深深一揖,語氣急切又無辜︰
“皇姑母!這、這新娘怎會變成了沈青溪?佷兒全然不知!這事簡直是荒唐!求皇姑母為佷兒做主,嚴查此事!”他三言兩語,便將自個兒撇得干干淨淨。
沈青梧心底掠過一絲冰冷的譏諷。若不是她夢中揭示真相,還真會被四皇子這模樣給騙了。
沈青溪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望著急于撇清關系的四皇子,巨大的委屈和滅頂的恐懼交織在一起,讓她此刻窒息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長公主殿下明鑒啊!”沈吳氏猛地發出一聲淒厲哀嚎,連滾帶爬地撲上前,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殿下!臣婦……臣婦此舉實屬無奈,是一片苦心為了侯府和皇家顏面啊!”
她捶打著胸口,涕淚橫流︰“我們派去接青梧的人回報,只在那荒山野嶺尋見了她的空馬車,周圍盡是打斗痕跡和斑斑血跡,卻唯獨不見人!我們連日搜尋但就是尋不到,還以為她已遭遇不測。”
沈吳氏泣不成聲,緩了口氣才繼續道︰“眼瞅著婚期將至交不出人來,這才出此下策,讓溪兒替嫁啊!”說罷,她以頭搶地,磕得砰砰作響。
這番話半真半假,他們見刺客遲遲不回來復命,的確派人去尋了,得到的結果卻是沈青梧憑空消失了。
若她徹底消失倒好,偏要在今日回來壞他們的好事!
沈文聰立刻接話,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長公主,我和青梧實在是多年未見,方才情急之下,臣才一時眼拙,未認出真正的佷女。臣有罪!對不起大哥的在天之靈!”
他轉而看向沈青梧,臉上堆起虛假的慈愛︰“青梧,你能平安歸來,二叔真是……真是喜不自勝!這一路你受苦了。”
“你放心,既然你回來了,就算溪兒與四皇子已拜過天地,這婚約也該是你的!二叔定讓你風光大嫁!”
看著他這副惺惺作態,沈青梧腦中浮現的卻是夢中他用鐵錘敲碎自己骨頭時的癲狂嘴臉,胃里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拜過天地後要她去嫁?豈不成了笑話?
沈文聰當即便叫人︰“快帶大小姐和二小姐下去換衣裳。”
剛還嚇得丟了魂的沈青溪一听這話,不甘地拉緊自己的婚服,朝沈青梧投去怨恨的目光。
沈青梧則如一只受驚的小兔般後退兩步,躲到大長公主身後。
長公主抬手護住沈青梧,覺得荒唐︰“哪有當中換新娘的!這成了什麼樣子?!”
她厲聲呵斥︰“沈大人,你可真是辦了一件糊涂事!得罰!”
“是是是。”沈文聰連忙低頭,心頭卻稍稍松了口氣——長公主這是信了他們的話,那再怎麼罰他也受了。
大長公主不再看他,目光轉向身後的沈青梧,語氣瞬間柔和下來,帶著濃濃憐惜︰“好孩子,今日委屈你了。莫怕,有本宮在,定為你做主。你說,想如何懲戒他們?”
沈青梧微垂著頭,縴細單薄的身軀卻站得筆直,宛如雪中青松,孤傲而又脆弱。
她聲音柔柔,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二叔二嬸……或許也是一片苦心,為了侯府體面。”
這番委曲求全的話,簡直懂事得讓大長公主心疼。
沈文聰夫婦心下也是一喜。
然而,沈青梧倏地跪倒在地,抬起頭,通紅的眼眶里淚水打轉,聲音帶著難以壓抑的悲憤︰
“但是!長公主!沈青溪方才多次假借我已故父兄之名,行撐腰炫耀之實,言語間盡是輕慢利用!我父兄一生赤誠,為國捐軀!他們的英靈,豈容如此玷污折辱?!”
“此事,青梧實在無法容忍!”
提及父兄,字字泣血,擲地有聲。
大長公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她親自彎腰將沈青梧扶起,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
長公主聲音凜冽︰“你父兄乃國之柱石,英魂長存天地間,自然不能容人肆意辱沒!”
她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嚇壞了的沈青溪︰
“沈青溪,你冒名頂替,辱沒先人!本宮罰你禁足祠堂三個月,每日跪誦《往生經》十遍,親手抄寫百遍,虔誠供奉于勇毅侯與兩位將軍靈前懺悔己過!未滿期限,膽敢踏出祠堂半步,重責不饒!”
三個月祠堂禁足,日日跪誦抄經,這對驕縱慣了的沈青溪而言,無疑是身心雙重折磨。
而見父母不敢求情,四皇子更是避之不及,她更加崩潰,竟口不擇言地哭喊起來︰“憑什麼!憑什麼罰我!明明是你……”
她目光怨毒地猛地指向沈青梧︰“都是你這個病癆鬼!你為什麼沒死……”
“放肆!”
“閉嘴!”
大長公主和沈文聰的怒斥同時響起。
緊隨聲音的,是一道身影!
只見沈青梧猛地一步上前!一雙含淚的眸子此刻銳利如刀,揚手——“啪!”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摑在沈青溪臉上!
力道之大,打得沈青溪頭猛地一偏,珠釵崩落,發髻散亂,臉頰瞬間高高腫起。
“啊——!”沈青溪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你竟敢打我!”
“打了,如何?”沈青梧聲音冰冷,反手——“啪!”又是一記耳光!
“這一掌,打你口出惡言,詛咒血親!”
“啪!”
“這一掌,打你冒名頂替,欺君罔上!”
“啪!”
“這一掌,打你辱沒先人,不忠不孝!”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狠厲出手驚呆了。
這……這還是剛才那個病秧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