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翠疊雲中。
高空之上,一塊墨色玉石緩緩流轉,在它的影響下,千翠疊雲賴以生存的靈雲霧海,哀鳴著被強行扯入玉石之中,玉石表面,隨著靈氣的瘋狂灌入,泛起一層層不祥的,如同血管脈絡般的暗紅色紋路。
下方,草木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變得枯黃。
在這衰敗景象的中心,戰況正烈。
“你們這些無盡域的魔修,還真是惡心至極。”素英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那塊玉石,其上散發著一些熟悉的氣息,正是幾百年前她救過的那個陰險小人。
“弱肉強食,一只妖還妄加評判起我們?不知死活。”
老者身形干瘦如骷髏,一件寬大的黑袍裹在身上,被激蕩氣流鼓動,宛如一只不祥的巨鴉。
他手中那柄以某種妖獸脊骨煉制的骨杖,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片鬼哭狼嚎般的淒厲風聲,杖頂瓖嵌的骷髏頭眼窩中,閃爍著慘綠色的魂火。
玄老的攻擊陰毒而致命,骨杖點出,黑色煞氣呼嘯,所過之處,草木枯萎成灰。
素英看到這副場景,早已不復往常的溫和模樣,臉上寒意深重。
她周身爆發出澎湃的青色妖光,本命草木精華傾瀉而出,她的雙臂乃至發絲都化作了堅韌無比的金色蒲草,如同千百條揮舞的長鞭,與那煞氣悍然對撞。
素英的攻擊如風中蒲草,順勢而變,無數草葉纏繞、格擋,草葉不斷被煞氣侵蝕斷裂,但在斷裂的瞬間,又有新的草葉瘋狂生長,前赴後繼。
“區區草木妖,呵。”玄老聲音沙啞如礫石摩擦,骨杖頓地,一道環狀的波動擴散,周身的數十丈內的草木盡數化為齏粉。
“咳——”素英被這股力量逼得後退數步,身上的青光一暗,她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形,下一瞬,身後顯出一株巨大的蒲草虛影。
“我還在,你休想奪走這片山巒的生機。”
玄老不屑道︰“螳臂當車。”
他手里的骨杖往上一抬,高空中的那塊墨玉突然高速旋轉,一股股力量落到他的骨杖之上。
就在他想發動最強一擊結束這一切的時候,變故突生。
兩道劍光不知從何出現,一道斬向玄老,一道斬向空中的墨玉。
“誰?!”玄老臉色一變,腳步後退,躲開那冰雪劍氣。
而另一道劍光落在玉石上,令玉石一番顫動。
兩道身影毫無預兆地出現,一現身便直攻玄老而去。
玄老冷哼一聲,“區區兩個生死境。”
他揮舞骨杖,卻在與兩人交手一個回合後發覺了細微的不對,“生境?不對,不是生境?!”
“是生境哦。”步梨微笑著再次斬掉沖她而來的煞氣怨靈,“不過是渡過了死劫的生境。”
渡過了死劫的生境?老者因這一句驚駭,然而留給他的驚訝時間不多,另一道冰雪劍刃朝他急刺而來。
步梨的手腕一振,傾雪劍既出,柔和的劍意巧妙地纏繞上那彌漫的煞氣,極大地減緩了骨杖的攻擊速度。
裴行之的摯心劍隨之長鳴,劍鳴沉穩堅定,冰雪紛飛,凌冽的劍勢碎掉數道煞氣攻擊。
玄老心神一震,難以置信。
這兩個人分明比他境界低,卻能憑借著彼此的默契壓制他。
至于素英,看到他們兩人的時候有些驚訝,不過立馬回了神,迅速來到半空中墨玉處,周身妖力纏繞而上,開始著手破解其上的陣法。
再任由玉石繼續吸收靈霧,千翠疊雲便是真的沒得救了。
草坪上,身影與劍光交織,眼花繚亂。
玄老揮杖拍開那把長劍,鷹隼的目光盯著那白發青年,寒聲道︰“你師父是誰?”
玄老仔細觀察著那名白發青年所使的一招一式。
雖然所用劍招不同,其中卻隱隱能窺見一點熟悉的、令人厭惡的影子。
裴行之情緒不顯,面對質問並不回答。
玄老又開了口︰“是不是那個叫風華的?”
青年眉心微微一動,似乎是感到一點訝異。
玄老已然篤定,哈哈大笑︰“真是巧啊,當年那人阻礙了我們進軍中州,現在居然換他的徒弟。”
“真是,孽緣!”說話間,他手中的骨杖一震,幽綠光芒大盛,無數妖鬼之影突現,轉眼間形成了一道凝實的黑色光罩,將裴行之籠罩其中。
“裴行之!”步梨臉色大變,揮劍斬去,劍氣如泥牛入海,不起絲毫波瀾。
“這可是我畢生的陰煞之力所化,別白費力氣了。”玄老笑得陰冷,“風華的舊債,便由他的弟子來償還吧。”
步梨冷冷盯著眼前的老者,目光掃過骨杖骷髏頭上散發的幽光,心念電轉間,已然出手。
“你真覺得你一個人還是我的對手?”
“廢什麼話。”步梨冷斥。
她的劍勢輕靈縹緲,每一劍點出,角度十分刁鑽。
玄老皺眉,這小姑娘倒還真有幾分實力。
余光瞧見上方快被破解的墨玉,不再托大,只為速戰速決。
步梨旋身避過一道煞氣,傾雪劍順勢一帶,劍氣直侵老者手腕。
因為將大半煞氣調度出去困住裴行之,他現在的實力居然在步梨步步緊逼的攻擊下顯露的些許頹勢。
玄老神情凝重,一件法寶祭出,光罩霎時落下。
只是在那光罩落下的瞬間,少女的身影突然消失,玄老臉色微變,避開身後的劍光,卻不曾想那劍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骨杖。
一劍劈在骷髏頭的上,冥火顫動,那些聚攏的煞氣陡然一滯。
步梨抓住這個時機,靈力攻上那煞氣罩,里面的人心有靈犀,運起靈力破出。
“我還真是小看你們了。”玄老陰惻惻道,“不過,到此為止!”
高空中的墨玉突然劇烈震顫,老者身上的氣息一寸寸拔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