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會衙門的老人真的讓人泡了香茶。
三人面面相覷,第一次有種被重視的感覺,有些飄飄然,完全忘了在仙落村人人喊打的日子。
“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老人和藹道。
“多……多謝老丈。”甦槐三人抱拳。
老人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多有禮貌的孩子啊。
或許是山豬吃不了細糠,面對老人和顏悅色的熱情,三人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我姓李,是登記處的主事,你們喚我李主事便可。”
老人取出一本厚厚賬冊,朝著三人尷尬地笑了笑,用力將落滿的浮塵吹飛。
這才將其打開。
又在身邊早已干得不能再干的硯台上倒了些茶水。
將三人的姓名登記上去。
然後耐心地轉過目光︰“獵殺小隊最少兩人,最多十人可以組隊,你們是加入之前的小隊,還是注冊一個新的小隊?”
似乎覺得三人剛剛來到望仙城還不了解情況,建議道︰“你們三個年紀尚小,修為也都是命火境,我們的對手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邪修,保險起見還是加入老牌小隊。”
“不。”甦槐搖頭否定︰“我們注冊一個新的,只有我們三人。”
老人詫異地看了他們一眼,有意思的年輕人。
“也好。”
他在賬冊上做了說明,將三塊木牌分別遞給了三人。
“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九十二小隊的人了,這是你們的身份牌,好好收著吧。”
三人接過,木牌上刻著九十二,下面是他們的名字。
九十二?
甦槐心想不知獵殺會的身份牌和小陌手里刻著七十六號的鐵牌有沒有聯系。
“獵殺小隊的任務多數是獵殺邪修,傷亡很大,你們三個是兩年來獵殺會第一隊新人,前期以穩妥為主,不要接太難的任務。”
李主事還算靠譜,向三人表達了善意。
甦槐三人卻松了口氣,怪不得李主事這般熱情,原因竟是這個。
“李主事,南城的謝少城主現在入了劫,手下也都是邪修,獵殺會公然獵殺邪修,難道已經打算站隊了?”
甦槐想著小陌的交代,便打听道。
這是個幼稚的孩子。
李主事捋了捋胡須,微笑一下,卻沒正面回答。
“四大家族和獵殺會不會站隊任何一位少城主,至于獵殺邪修與謝少城主之間是否矛盾,你們過段時間自然知曉。”
俯身趴在桌子上,看著甦槐道︰“獵殺會每年都會評出一位獵人王,獵人王小隊會得到進入仙棺詭域修煉的資格。”
三人眼前一亮。
如果能成為獵人王,進入仙棺詭域修行,他們的實力必定突飛猛進。
仙棺詭域不僅出產命火,更能輔助修煉。
可遇不可求。
李主事恢復了之前的隨和,笑眯眯道︰“要成為獵人王可沒那麼容易,所在的小隊至少擊殺一名道基巔峰境界的強者。”
道基巔峰?
甦槐三人苦笑著搖頭,以他們三個的實力,拼盡全力也只能對付燃燈巔峰。
還沒把握殺死對方。
如果真遇到那種點燃百座命燈以上的頂級燃燈境強者,能不能打過還另說。
更別說擊殺一名道基巔峰了。
似乎看出三人的沮喪,老人笑著安慰︰“別好高騖遠,你們還年輕,多的是時間。”
三人沒再說話。
老人從桌案上翻出一堆卷軸,隨手拿了一個遞給甦槐。
“這是新小隊必接任務,都不算太難,你們可以先熟悉一下,完成後也能領取一些修煉資源。”
甦槐打開卷軸。
“南城肆虐的夜魅隱約有侵入北城的勢頭,與南城相鄰的三十八區、九十六區都驚現夜魅身影。”
“任務︰前往九十六區,擒殺夜魅……”
夜魅?
想到昨天夜里城門口遇到的粉紅色幻霧,三人眼中閃過幾分凝重。
夜魅的實力或許不強,但幻境極其難纏。
一旦被拉入,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沒有小陌和和尚那樣克制幻霧的命火,三人要完成任務還真不容易。
老人從懷里取出一枚玉符。
“清心符能抵御夜魅的幻境,不過只有一枚,誰來用看你們自己。”
……
四大家族作為傳承千年的大家族,在望仙城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同時也是老城主的嫡系。
他們依附望仙城生存,望仙城也要借助他們的底蘊發展。
好在雙方相處還算和諧,也或許是因為利益一致。
老城主病重後,城主府就被謝少城主控制,四大家族的族長便再沒進去過。
他們知道這是權力的更迭,更不願輕易下場。
一旦站隊失敗,就意味著千年傳承的家族不復存在。
四位族長都聰明得很,對兩位少城主的示好也只是表面應付,並未有實際動作。
作為中立的世家,謝少城主和白少城主也識趣的沒有光明正大的拉攏,但暗地里的小手段卻不少。
一旦真有世家倒向某一個陣營,對另外一方絕對是沉重的打擊。
兩個少城主難得的默契,不斷拋出橄欖枝的同時,沒去打獵殺會的主意。
望仙城一共有三口仙棺。
南城一口、北城一口,另一口由四大家族掌握。
當然,這麼多年兩個少城主為了壯大自身力量,沒少向外擴張,一些被他們抹殺的小勢力,仙棺自然也落入他們手里。
仙落村就是個例子。
如果不是舒棠復活,他們那口仙棺只怕早就在謝少城主府了。
張、王、李、趙四大家族,李家排名第三,處在中游。
在望仙城,即便魚龍混雜,敢觸四大家族霉頭還真沒幾個。
可這幾日李家的氣氛卻出奇沉重。
不是因為到處滲透的煩人邪修。
而是李家小女李傾城長大了。
十六歲的李家長女落落大方,十五歲第一次進入仙棺詭域就得到了道火,然後一夜知命,次日就破入命火境。
出眾的相貌再加上出類拔萃的資質,李傾城成了四大世家年輕弟子,甚至許多少城主心里最佳的婚配對象。
去年一年,以少女未滿十六歲為借口,李家不知退了多少年輕才俊的聘禮。
三日前,十六歲的少女低調辦了個成人禮。
不想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
次日便有人抬著聘禮上門。
若是旁人,李家倒也不至于如此為難,大不了撕破臉就是。
整個望仙城李家惹不起的還真沒幾個。
但這次送來聘禮的人,就是那惹不起的幾個之一。
代表天通苑掌控北城的第三少城主,白如風。
這白少城主倒是好打算,一旦與李家結親,即便四大世家再中立也不能真正的一碗水端平。
畢竟身上還背了個李家女婿的名分。
這一手陽謀玩得漂亮至極。
連落後半步的謝少城主都有些暗暗佩服。
李家自然不願與任何一方發生關系,這少城主夫人的位置盡管很多閨閣少女心心念,對自家女兒卻是一把鎖入深閨的鎖。
進去,便再也出不來了。
李傾城持劍站在演武場,一身戎裝更顯得英姿颯爽。
腳下四五名高手捂著胸口、手臂等受傷的部位哀嚎。
少女面色冷峻,朝著五人冷哼一聲︰“別裝了,下次再弄這些假把式糊弄我,小心真挑了你們的手腳。”
五人聞言苦澀一笑,家主這麼安排的,我們能不听嗎?
李傾城收回劍,亮起的九盞命燈隨即熄滅。
短短一年,已經踏入了燃燈境。
看著五個家伙連滾帶爬地逃離自己的小院,用丫鬟遞過來的方巾擦了擦俏臉上沾染的浮塵,李傾城問道︰“父親還沒給白如風回復?”
丫鬟沒敢開口。
身後一手拉扯他長大的嬤嬤走上前來,搖頭道︰“白如風對小姐志在必得,族長怕是沒那麼容易推脫。”
李傾城冷峻的俏臉劃過一絲厭惡,心里沒來由想起當年那個明明膽子很小,卻還喜歡擋在自己面前的病秧子。
記得和那家伙還有婚約來著。
可惜城主府的一場變故,小病秧子就失蹤了。
如果他不失蹤,可能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嫁給他,總比嫁給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強多了。
可惜沒有如果。
少女將手里的長劍遞到丫鬟手里。
“我去見一見父親。”
嬤嬤暗暗搖頭。
族長這幾日為了退聘禮的事與其他三大家族商議多次,都覺得此事棘手。
她親眼看著李傾城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成長到如今的少女,對小姐的了解比族長那個父親也不遑多讓。
倘若家族真同意這場婚事。
小姐絕對敢朝著那個風光正盛的白少城主拔劍。
這倔強的丫頭啊。
議事廳,族長李長青臉上皺紋從收到白如風聘禮就再沒展開過。
桌案上的茶水換了又換,也沒心思喝上一口。
“父親……”
眼見著女兒在身邊落座,李長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傾城,實在不行,就走吧。”
妻子早逝,女兒是他的心頭肉。
白少城主那,他決計不會讓女兒去的。
離開望仙城,是唯一的選擇。
看著眼窩深陷的父親,少女眼里閃過幾分心疼︰“那你呢?”
李長青愕然。
一旦女兒離開,就等于和白如風撕破了臉。
微妙的平衡也隨之破碎。
真的沒辦法了嗎?
門口的守衛踏步走了進來,臉色復雜地躬身稟告︰“族長、小姐,外面有個少年求見。”
“少年?”
族長和少女對視一眼,都有些茫然。
“有說什麼事嗎?”族長不耐煩道。
守衛偷偷看了一眼族長和小姐,一面下了很大決心。
“他說來……來找……小白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