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若瘋狂的族長揮手下達了殺戮命令，鼓蕩著黑氣的邪修蜂擁著向前沖殺。
剩下的十余名族人握緊了手里的兵器。
最後一戰了。
身後再沒有退路。
只能向前。
一道身影先一步掠出，掄起巨大的銅錘揮出。
命火境的邪修一劍挑向銅錘，可劍鋒剛一踫到錘身，勢大力沉的氣息反將長劍蕩開。
銹跡斑斑的錘身在眼前放大。
邪修哼都沒哼一聲就被砸成了肉餅。
甦決將銅錘重重地墩在地上︰“來啊，老子特麼錘死你們……”
“天生金剛體！”
族長訝然看向了大長老︰“你竟舍得藏了這麼久。”
臉色蒼白的大長老欣慰的點了點頭，不到命火境，依靠肉身神力越級擊殺，自己這孫子倒是沒辱沒天生的金剛聖體。
兩名邪修從兩側同時殺來，甦決大吼一聲，將銅錘掄圓了橫掃而出。
精鋼打造的長刀齊齊斷折。
兩道黑影踉蹌後退。
然而就在這時，第三個邪修趁著甦決空門大開之際瞬間欺近，長刀狠狠戳向他的胸口。
冰冷的殺機透體而入。
甦決周身的氣息降到冰點。
燃燈境強者的偷襲，即便他保持警惕也難以避開，更別說掄出這一錘後老去了招式。
鋼刀在即將刺入甦決身體的時候驀然停止。
甦決敞開的胸口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橫刀，刀身準確無誤地擋住了即將刺入的刀尖。
這一刀的切入妙到毫厘，是個用刀的高手。
燃燈境強者震驚地看向甦決身側出現的青澀少年。
那略帶稚嫩的臉上蕩起一抹冰冷的寒意，隨著少年手腕一抖，反震之力從刀尖涌入手腕，身形竟被震得連退三步。
“欠老子一條命。”
甦北陌淡淡的聲音將甦決從鬼門關拉回。
悍勇的錘王這才心有余悸地甩了甩發麻的手。
“你我的第一戰，從燃燈開始……”
甦北陌撫摸著刀身︰“以後就叫你誅邪——”
誅邪劈出，灰白色的刀芒凌空怒卷，簡單的刀式，卻暗含玄機，將那燃燈境的邪修逼得險象環生。
“命火？”
族長不可思議地喃喃念叨，心想甦氏一族的這一代是要逆天了？
一個天生金剛體的蠻子就足夠驚艷，如今又多了個剛出詭域就命火大成，連燃燈境都不是對手的甦北陌。
自己這個族長當的……還真如死了的那個瞎子活得透徹。
兩個少年的悍勇讓原本情緒低落的族人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眼楮里的戰意也被激發。
“殺——”
雙方終于短兵相接。
恐怖的氣勁瘋狂肆虐，散碎的真氣已經看不出屬性。
只有正與邪。
涇渭分明。
那燃燈境的邪修從未見過將一手簡單的刀法使得如此難纏的對手。
一身渾厚的修為都成了擺設。
如此下去，怕是要完。
狼狽不堪的邪修不甘心坐以待斃，雙手同時握住刀柄，與甦北陌斜劈過來的一刀硬踫了一擊。
自己的優勢在修為，整整差了一個境界。
揚長避短才是唯一扭轉敗局的途徑。
然而當兩把刀踫撞在一起，滿懷希望的邪修瞬間跌入谷底。
臉上還帶著幾分稚嫩的毛頭小子明明只有命火境，那把橫刀上傳遞過來的真氣卻雄渾厚重，硬拼之下被震得虎口發麻。
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怪胎？
不甘心的邪修咬牙抽回鋼刀，刀身卻被對方的橫刀黏住。
狹長的誅邪緊貼著鋼刀連續撞擊。
這是《基礎刀訣》的“黏”字訣。
隨著甦北陌眼楮的精芒亮起，握住誅邪的手腕用力一挑。
鋒利的刀尖挑中鋼刀的刀身。
“叮——”
清脆的斷裂聲像是心里的某根弦被切斷，燃燈境的邪修臉色大變，看著被挑飛出去的半截刀身通體冰冷。
跗骨之蛆般纏繞過來的橫刀隨即掠過他緊握的半截刀身，挑向手腕。
自知壞了菜的邪修放棄了半截長刀抽身飛退。
一個瘦小的身影卻突兀出現在他後退的方向，手里的短劍宛若深夜里蟄伏的毒蛇，從背後刺穿了他的心窩。
第一次殺人的甦靈甩掉短劍上沾滿的血珠。
“多謝。”
甦北陌揮刀蕩開一把朝向甦靈斬落的長劍，將那奔襲過來的邪修震退。
甦靈的小臉有些蒼白，握著短劍的手也有些微微顫抖。
“去幫甦決，那家伙太蠢……小心別被他錘到。”
甦靈點點頭，瘦小的身形鬼魅般掠過人群，命火境的強者竟沒發現她的身法軌跡。
“看來得到眷顧的不止我一人。”
如此便好。
甦北陌嘴角咧開一抹笑容。
與甦靈配合著殺了一名燃燈境邪修，基礎刀訣的招式越發純熟。
手起刀落。
命火境的邪修在他手里堅持不下三招，配合著勢不可當的甦決和神出鬼沒的甦靈。
三人形成的小團體成了戰場上效率最高的一方。
已經有七八名邪修死在他們手里。
“天生金剛體、天命虛無體、先天極陽聖體……”大長老口中喃喃道。
然後看向身側緊握住拳頭的甦槐。
少年的眼楮里的神色復雜而又難過。
都是曾經光屁股長大的玩伴，如今只剩他孤零零地站在那，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
“很難過？”
大長老看著低頭不語的甦槐。
少年輕輕點頭，像是經歷了歲月滄桑。
“你的資質不比他們差。”大長老咳出幾口鮮血。
甦槐猛地抬頭︰“我只想與他們……並肩作戰。”
“你還記得和甦決偷了我家雞那天，我喊了你什麼嗎？”大長老淡淡問道。
沉默的少年握緊的拳頭猛地舒展開︰“火娃子……”
大長老笑著點頭，他伸出只剩皮包骨的右手，一簇赤紅色的命火冉冉升起。
“這是我的命火，從現在起是你的了……”
早已淡去印記的命火隨風搖曳，大長老斷去了本命因果。
它重新化為無主的道火，朝著甦槐飄了過去。
“大長老……”
甦槐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去吧，你是火靈聖體，這道火正與你的體質相合，別辱沒了它。”
大長老重新閉上雙目，像是睡著了。
甦槐伸手握住那簇赤紅色的道火。
像是托起了整個世界。
沉重無比。
體內的那團火蠢蠢欲動。
滾落的淚水瞬間蒸發，兩簇淡淡的火苗從眸子里燃起。
赤紅色的火焰劇烈搖曳，從掌心徑自沒入。
甦槐渾身一顫，恐怖的熱量沿著手臂導入經脈，懸浮在丹田。
眼楮里的火苗熄滅。
滾燙的血液卻似乎越燒越盛。
“好想……打一架……”
緊閉雙目的大長老單手一揮，一柄長槍出現在甦槐身側。
少年一把抓起長槍，槍尖蕩起滾滾熱浪，破入血肉橫飛的戰場。
掄錘猛砸的甦決勢不可擋，游離在他周圍的甦靈見縫插針，被刀芒裹住的甦北陌八方游走。
哪里有危機，他的刀就出現在哪。
然而他們這個團隊還缺一個鋒利無比的先鋒。
直到少年手里的那把槍從斜里刺穿前方厚重的黑氣。
“小槐……”
甦北陌和甦決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笑意。
一如當年第一次偷了族長家養了好幾年的肥雞後滿足地相擁大笑。
“殺——”
四人形成的小團隊像是一把利劍，狠狠刺穿了那團籠罩已久的黑氣。
勝券在握的族長終于失去了淡定。
當年被攆得滿村亂竄的三個倒霉孩子，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第一次感覺自己的選擇或許……真的錯了。
然而正如之前說的，他已沒了退路。
陪伴了半輩子的長劍出現在左手。
曾經他是這個村的族長，也是孩子們眼里敬重的長輩。
如今這把劍。
卻要斬向曾經守護的人。
他不再去想，身形掠出，劍氣凝聚，將沖在最前方的逆子一劍掃得倒飛而出。
甦北陌伸手抵在甦槐背後。
兩人同時後退十多步才穩住身形。
“他交給我，你們先去幫其他族人。”
“我們一起，這家伙是道基境，不然錘不死！”連續激戰，甦決大口的喘息。
“放心……”
甦北陌留給他們一個單薄的背影。
甦槐三人相視一眼，沒再猶豫的轉移了戰場。
“就憑你？命火大成？”
族長不著急動手，只是淡淡的看著他。
命火搖曳，光芒大盛的誅邪嗡鳴震顫，殺機隱現。
“刀不錯，可惜了……”
“就因為嫉妒我父親，便要殺我？”甦北陌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族長搖頭︰“不，最主要的是他搶了我最心愛的女人。”
“當初為什麼不直接動手？”
這是甦北陌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如果那麼恨自己，為何非要多此一舉，與那頂替了瞎子的邪修費心費力的布局？
一巴掌拍死再簡單不過。
“先天極陽聖體，死了可惜，總要發揮最大價值。”
“祖棺開啟需要大量的陽氣，你是最佳人選。”
怪不得自己抱著祖棺睡了一年都沒死，竟是這個原因。
總算解決了心中疑問。
甦北陌滿意的點頭，隨後伸出一根手指︰“最後一個問題……”
族長很有耐心的點頭，示意他繼續。
“都說母親生我時難產而死，是真的嗎？”
握刀的手緊了緊。
村里人雖然都這麼說，但誰也不肯透漏細節。
甚至不願多提及一句。
所以很早前甦北陌就知道，此事必有隱情。
“你母親沒死……”
族長的話宛若驚雷在他耳畔炸響。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