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近在咫尺的光門,甦北陌幾人清晰地感覺到了外面的打斗聲。
“果然出事了。”
還沉浸在獲取道火喜悅里的眾人瞬間清醒。
“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有打斗聲?”甦靈簫聲問道。
其他人也都擔憂地看向了甦北陌。
雖然不是過家家,但沒了主意的年輕人還是一如既往地依賴孩子王。
甦北陌從懷里取出那根雞腿骨。
“邪修很早就滲進了村子,我那個瞎子師父就是和他們一伙的。”
听到“邪修”,膽小的甦靈握了握手里的短劍︰“可父親說,瞎眼守祠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在祖祠里了,怎麼會是邪修?”
甦北陌搖了搖頭︰“之前我也沒想明白,直到小槐送來的這根骨頭……”
頭腦簡單的甦決撓了撓腦袋,抓過甦北陌手里的腿骨︰“老瞎子搶你雞腿時暴露了?”
無奈的甦北陌咬牙切齒一把奪過︰“前天晚上我發現了他們正在用秘法開啟祖棺,便趁機逃離,然後被瞎子追殺到村口……因為一些意外,他死了。”
他沒說夜明珠和道火的事,畢竟不確定周圍這些人是否可信。
“當時我死里逃生沒想太多,後來卻總感覺遺漏了什麼。”
“直到剛剛才想起,瞎子殺我前,被我揭穿了眼楮沒瞎的真相,或許他也以為當時我必死無疑,便露出了真容。”
“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真正的瞎子應該早死了,後來這個多半是邪修偽裝而成。”
甦靈深吸一口氣,心有余悸︰“怪不得之前我見他時總感覺心里發冷。”
“第二天我回了祖祠,小槐送了半只雞給我,但里面下了毒。”
“這混賬小子。”甦槐怒道︰“怪不得沒臉來見咱們,等出去老子一定錘死他。”
甦北陌懶得搭理這混賬,繼續道︰“小槐不可能害我,我當時就想,能讓瞎子听命的,除了族長就只有兩位長老。”
“小槐給我的雞腿有毒,我第一時間懷疑了族長。”
“但那只雞是從大長老家偷的,所以大長老的嫌疑同樣不小。”
說到這,他看向甦決,你爺爺你錘不錘?
甦決面不改色地揮手︰“我打不過老頭子,你繼續說……”
甦北陌道︰“昨夜,一個黑衣人潛入祖祠要殺我,卻被祖棺爆發的力量傷到了肩膀。”
“我便想今趁著日仙棺開啟,試探一下誰的肩膀受了傷,昨晚的人八成就是他。”
“後來呢?”女人都愛八卦,社恐甦靈也不例外。
甦北陌目光閃爍︰“後來詭域開啟,但缺了二長老。”
“我當時幾乎斷定,昨夜那個人就是二長老。”
他又看向甦決︰“然後你告訴我小槐沒來,又給了我這根雞腿骨。”
“我才發現,之前的猜測都錯了。”
“二長老的死,是真正凶手為了掩蓋肩膀的傷,轉移我的注意力。”
甦北陌指著光門上淡淡的黑氣︰“現在邪修已經侵入了村子,想來是村里那個家伙終于動了手,我也剛剛想明白,小槐送給我這根雞腿骨的真正目的。”
他舉起手里那根盤得光滑明亮的腿骨。
“這是我和小槐偷吃的第一只雞,而且偷的就是他家的,只是吃了一半就被族長發現,小槐被狠狠收拾了一頓。”
“後來他一邊哭一邊把吃干淨的兩根雞腿骨分了一根給我,說無論如何也得記得這次教訓,以後說什麼也不偷自己家的了。”
“小槐這王八蛋,早知道偷自己家的雞會挨揍,居然還鼓動我偷爺爺的雞,這天殺的,老子出去一定錘死他。”
甦決罵罵咧咧。
其他人卻好像沒听見,紛紛看向了甦北陌。
“所以昨夜那個殺我的人就是族長,小槐給我雞腿骨就是在提醒我。”
“他很可能發現了族長的陰謀,這才被關了起來。”
他盯著甦決道︰“你去找他時,伯母臉色的不正常也多半是這個原因。”
甦決伸手拍了拍沉重的銅錘,咬牙切齒︰“可惜出不去,不然老子錘死他們……”
甦北陌看了一眼已經滲入黑氣的光門。
“即便出不去,也得試試,留在這里只有死路一條。”
“沒錯。”甦決聞言雙手握住銅錘︰“我去給你們開路,看看能不能錘開。”
甦決從小力氣大,這是天生的。
這銅錘也正合了他的性格和特點。
他拎著銅錘不可一世地沖向光門。
然後咧著嘴垂頭喪氣退回。
甦北陌笑著在他肩膀拍了拍︰“別灰心,出去後多錘死幾個邪修初出氣。”
“妙極!”甦決多雲轉晴。
甦北陌手里的橫刀光芒繚繞,真氣吞吐不定,灰白色的命火與真氣凝結糾纏,流轉于刀身。
“我去,命火?”甦決目瞪口呆。
刀意橫空。
刀芒斬出三四丈長度,狠狠落在光門上。
……
“甦氏一族的生存存亡就在今日,族人們可願與我並肩殺一場?”大長老顫巍巍起身。
蒼老的身軀更加佝僂,氣息卻逐漸攀升。
比起丟了一條手臂、氣息委頓的族長不知強了多少倍。
族人們紛紛流淚。
他們清楚,大長老這是透支了生命,是燃燒了壽元的最後一戰。
“殺一場!”
熱血被點燃,家人死去的恨,信了賊人的愧,全部灌入手里的兵器。
可怕的光芒頓時席卷。
大長老蒼白的面孔皺紋密布,身形像是一只夜鷹,朝向重傷的族長撲殺過去。
“劫使救我!”
剛剛止血的族長驚恐萬分,那老不死的以傷換傷,生生扯下自己的右臂。
又被一腳震碎了經脈。
如今境界跌落,達不到巔峰。
對方卻燃燒壽元,實力和氣勢都攀升到頂峰。
此消彼長,哪有把握擋下這一掌?
“果然廢物!”劫使踏前一步,周身繚繞的黑氣瞬間沒入身體,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
他雙目微眯,眼楮里充斥的光芒邪異而又清冷,空蕩蕩的右手多了把閃光四溢的劍。
劍鋒偏轉,向上撩出一道劍氣。
濃郁的黑色劍氣勢如破竹,破開大長老的這一擊。
抱著必死信念的大長老化掌為拳,將劍鋒震開。
身形的前沖之勢沒有減弱。
“赤炎心火——”
他的拳頭包裹住一層赤紅色的真氣。
將倉皇之下揮掌抵擋的族長整個掀飛出去。
族長重重地滾落在地,口中鮮血狂噴,氣息又萎靡了幾分。
大長老喉頭微甜,涌向喉嚨的血被他硬生生咽下。
這一耽擱,劫使已經攔在身前。
“你比那個蠢貨強多了,做我的手下,只要入了劫,你的傷勢便可痊愈。”
他看向大長老的目光帶著贊許。
雖然年紀大了些。
但骨頭夠硬,是條好狗。
“之前離開的族人會帶著祖棺和仙棺離開,老夫今日拼了命也要將你們全部覆滅,只要還有族人活著,這一戰我們就沒輸。”
只剩一股意志力支撐的大長老毫不猶豫地拒絕。
年輕的劫使卻笑著搖頭︰“你以為你們的祖祠就安全嗎?”
他指了指身後重傷的族長︰“那家伙早將仙落村的布局說了個干淨,我對仙棺志在必得,你就沒想過為何只帶了這點人來?”
大長老眉頭緊皺,心中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的兩個道基境界長老已經在祖祠等著他們了,你覺得就憑剛剛離開的那幾個土雞瓦狗,能擋住多久?”
“快,退守祖祠……”
知道中計的大長老只能全力補救。
損失慘重的族人且戰且退,那些劫教眾人卻在劫使的命令下纏住了他們。
“你們都該死!”
大長老雙目一瞬間血紅,他左手輕輕抬起。
整條手臂都染上了一層妖異的赤紅色光芒。
隨著凝聚在左臂的真氣越來越多,恐怖的氣機已經牽動了周圍的空間產生輕微的波動。
“你這是自尋死路……”
年輕的劫使終于變了臉色,他抽身飛退。
“爆——”
大長老的左臂齊根而斷,整條手臂在真氣的包裹下炸成血霧。
散碎的血霧又被赤紅色的真氣吸收。
那團融合了血肉的血紅色真氣,渾厚程度已經達到了道基巔峰。
然後,拖曳著長長的尾芒朝向族長激射而去。
失去左臂的大長老雙腿發軟,硬挺著沒有倒下。
“走——”
劫使一把撈起身後的族長。
若非這蠢貨還有點用處,真懶得冒險救他。
臉色蒼白的族長眼楮里閃過幾分狠辣,趁著劫使的注意力都在躲避大長老那融合了血肉的至強一擊,僅剩的左臂一把扣住他的頭頂百匯。
體內真氣聚集在掌心,狠狠沖入。
“你敢背叛我?”劫使淒厲的慘叫傳來。
在族長真氣的沖擊下仰頭暈厥。
蓬!
族長飛起一腳將劫使踢向大長老的那一擊,自己卻借力退出十余丈遠。
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
劫使渾身骨頭碎成了粉末,軟綿綿地倒飛到族長面前。
看著口中不斷漾出血沫和內髒碎片的劫使,族長冷笑連連︰“吸了你的劫力本源,我便是他們的首領,區區燃燈境也敢對我不敬,這就是下場。”
他十指點在劫使的眉心。
一道黑芒從劫使的眉心鑽出。
被他張口吞入。
族長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漲。
重新回到了道基境。
他緩緩起身,僅剩的左手光芒繚繞。
一步步朝向重傷的大長老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