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
    “莎士比亞……”
    “……”
    干瘦老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停地翻身折騰。
    他床前坐著一位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的年輕人,英俊之中帶著點邪魅的痞味,他嘴角掛著淡淡微笑,“老孫,你這是唱的哪一出,要死不活滴?”
    “楚河,你個臭小子,滾一邊去,懂個吉跋貓,生瓜蛋子一個。”
    老孫煩躁地背過身,頭枕在右手臂上,他右手只有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齊根而斷,似被利器剁去。
    “行啦,老孫,別耍小孩脾氣,起來,我陪你玩幾把,要不然……以後,我們爺倆玩的機會就少嘍。”
    楚河苦笑著搖了搖頭。
    明天自己就要出獄,以後,老孫再手癢,也沒人陪他玩。
    再說,老孫與其它人玩沒有意思,水平差太多。
    和孫友玩牌,不用花活,都能把獄友內褲給贏走。
    “滾……玩個機巴。”
    老孫對著牆壁怔怔出神。
    時間真快啊,轉眼,與這孩子一起生活十年。
    楚河明天就要出獄,這一別只怕再難相見……
    “行啦老孫,我會常來看你的,再說,你最多五年也出去啦,到時,我給你養老送終。”
    楚河像只小孩子一樣哄老孫。
    孫友周歲已經六十五,出獄都七十歲的人啦,在古代那可是到了該活埋的年紀。
    “憑你?養活自己就不錯啦,還給我養老送終?”孫友嘴上說的很不屑,其實心中一暖,十年來,兩人情同父子,亦師亦友,雖然嘴上相互不讓著,楚河平時對自己沒得說,想到這他又開始念叨,“莎士比亞……莎士比亞……”
    “停停停……我給你想辦法去,真服了你,只要不掛牆上,你就不消停。”
    楚河無奈地走出去,他只得去求監獄長黃尚給想想辦法,想弄個女人進來,其它人根本辦不到。
    “楚老大……”
    “楚老大……”
    所過之處,犯人都給楚河打招呼。
    他微微點頭,大步而過。
    雖然年輕,楚河十七歲起,打遍監區中刺頭無敵手,成為南城監獄犯人中當之無愧的王者。
    楚河抽出一根煙點上,把剩下的大半盒一支筆香煙遞給獄警趙璽,趙璽也不客氣,直接裝自己兜里。
    反正總有犯人孝敬這小子東西,他自己也造不完。
    “楚河,有事?”
    “趙警官,我有點私事找獄長,麻煩您給遞個話。”
    “不麻煩,我帶你直接過去吧,也算和頭告個別。你們認識十年了吧?”
    “是啊,我十三歲進來,當時還是少年犯,黃叔是我那監區的獄警。”
    “你小子可以,十三歲就敢殺人,一般人可做不到。”
    “呵呵……”
    楚河心中一酸,不逼到那份上,誰願意殺人坐牢?
    這里踩縫紉機很香嗎?
    說話間,兩人一起來到南城監獄辦公樓,這里總共8層。
    監獄長黃尚在7層辦公。
    體制內的人都比較介意八層,七上八下嘛。
    “坐坐坐,小河,明天就要奔赴新生活,有什麼打算?”
    黃尚很熱情地接待楚河。
    “黃叔,我也沒有想好,就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干活吧。”
    楚河撓撓頭,有些拘謹,他已經熟悉監獄的生活,真不了解外面世界是什麼樣子。
    因為,他沒有走出過監獄。
    趙璽看兩人要談正事,借口抽煙,帶上門出去。
    “小河,你有案底,出去打工也很艱難。”
    “叔給你說過,有個熟人開地下拳場,你可以試試,打一場給你一千塊錢,勝了翻倍,普通人一個月都掙不了一千塊錢。”
    “再說,叔看著你長大的,對你很了解,你實力比那些拳手只強不弱。”
    黃尚極力勸說楚河。
    楚河靜靜地沉思。
    其實,犯人都說監獄長是皇上。
    皇上當然不存在,只是在南城監獄,監獄長黃尚就是皇上。
    改革開放後,人們都對搞錢產生濃厚興趣。
    監獄也要搞創收。
    要不然誰願意跑這破B地方來上班。
    南城監獄不但接各類勞務外包,縫紉活、焊電路板、套螺絲、組裝、包裝……
    更重要的是,還有很多灰色收入,包括但不限于收受犯人的賄賂,安排犯人打黑拳,幫助犯人做減刑……
    監獄里搞幾個發明創造就可以減刑,這事的可操作性很強。
    所以,有錢的犯人就減刑超級快。
    楚河減刑也不慢,他配合黃尚制服搞事的犯人,協助幫助犯人提高勞動效率。
    當然也有黃尚照顧的成分,所以原本判了十五年,這幾年每年一減,坐滿十年就可以提前出獄。
    打黑拳並不是楚河的理想選擇,畢竟那不是正經營生,再說,打黑拳風險太大,受傷是家常便飯,還有性命之憂。
    “黃叔,謝謝您這麼多年的照顧,在我心里您是我的長輩和親人,這次有點事求您,我可以打一場拳,您能不能想辦法給老孫安排個女人……”
    楚河難為情地說出自己的請求。
    黃尚手指敲著桌子,沉思許久,這孩子對那老孫倒是有情有義,然後展顏一笑。“好,小河,我答應你。”
    他相信,只要楚河掙到快錢,以後肯定就不想安心務農。
    土里刨食能掙幾個錢?
    楚河早晚還得來找他去打拳。
    並且,他已經有了計劃,會加速楚河下決心。
    ……
    那間牢房就住孫友和楚河倆人。
    楚河一走,孫友立馬坐起來,原本尖嘴猴腮的猥瑣勁,已然不見,一雙渾濁的老眼,射出一道精光,舉手投足之間,赫然有上位者的風範,與之前判若兩人。
    “挺好的孩子,可惜,不願意拜我為師,也好,不能像我落得如此悲慘下場,被人砍去三根手指不說,還被扔大牢里。”
    “縱橫賭場時有多風光,退出時就有多狼狽,十賭九詐,總有被人揭穿的時候。”
    “社會那麼復雜,孩子,如果能通過最後的考驗,老子的資源都留給你吧。”
    “如果,沒學會擺楞各類關系,想混社會,老子的資源就會害了你啊。”
    他拿出一小截鉛筆頭和小筆記本,在最後一頁寫下某發銀行地址,保險櫃號,密碼。
    然後壓在枕頭底下。
    孫友在宿舍里翻來覆去睡不著。
    直到天色已經朦朦黑。
    年輕獄警趙璽,帶著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來到孫友牢房。
    幾百號犯人看到那高挑女醫生扭動著翹翹的屁股走過,都不停地咽口水,眼楮里已經冒出綠光。
    雖然女醫生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清長相。
    那又如何?
    其實,長相已經不那麼重要的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