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
只有壁爐里木柴燃燒的 啪聲和嬰兒細微的呼吸聲。
“你來了。”
斯維特拉娜的聲音很輕，沒有任何起伏，听不出喜怒。
沈飛站在那里，這個面對千軍萬馬、深入龍潭虎穴都未曾退縮的男人，
此刻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局促和……
愧疚。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干澀，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看著搖籃里的孩子，
那個流淌著他血脈的小生命，
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情緒在他冰冷的心湖深處攪動。
他緩緩走上前，
腳步輕得仿佛怕驚擾了這份脆弱的寧靜。
他低下頭，仔細端詳著孩子的面容，那眉眼依稀有自己的輪廓，
但更多的是屬于斯維特拉娜的精致。
“他……”沈飛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還沒有名字。”斯維特拉娜打斷了他，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防御性，“我在等。”
她沒有說等什麼，但彼此心知肚明。
沈飛伸出手，想要觸踫一下孩子柔嫩的臉頰，但在距離幾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的手，
沾染了太多的鮮血和硝煙，
似乎不配去觸踫這份純淨。
他收回手，看向斯維特拉娜，目光復雜︰“對不起。”
這句遲來的道歉，
讓斯維特拉娜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冰封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碎裂。
但她迅速別過頭去，
看向窗外無垠的雪原。
“對不起……能改變什麼嗎？”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但很快被她強行壓下，“能讓我忘記維也n 那個夜晚？”
“能讓我忘記這懷孕十個月來的恐懼和孤獨？能讓他……”
她看了一眼孩子，
“……將來不用背負他父親帶來的陰影嗎？”
沈飛無言以對。
他帶來的只有毀滅和麻煩，這是不爭的事實。
“我知道……我無法彌補。”
沈飛的聲音低沉，“但我想知道，你們……需要什麼？任何東西，只要我能做到。”
斯維特拉娜緩緩轉過頭，第一次真正正視著沈飛的眼楮，
那里面沒有了曾經的瘋狂與殺意，
只有一片荒蕪的疲憊和一絲她從未見過的……
軟弱。
“我們需要平靜，沈飛。”
她一字一句地說，“真正的平靜。”
“不需要你帶來的權力、財富，或者更多的保護。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在一個沒有你的陰影，沒有復仇，沒有永無止境的追殺的環境里，平安長大。”
她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準地刺入了沈飛心中最柔軟也最無力反駁的地方。
他存在的本身，
就是她們母子最大的風險源。
他沉默了很久，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孩子，
仿佛要將這副面容刻進靈魂深處。
“我明白了。”他低聲說，然後轉身，離開了這個他或許永遠無法真正融入的溫暖房間。背影在門口的光線中，拉得很長，顯得格外孤獨。
“亞歷山大”——一個名字與一份責任
當晚，沈飛再次與伊萬國王見面。
他將與斯維特拉娜見面的情況簡單說了，
省略了大部分細節，但伊萬國王何等人物，早已從沈飛的神色中猜到了七八分。
“給她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伊萬國王拍了拍他的肩膀，“彼得洛維奇家的女人，像西伯利亞的母狼，倔強，但也堅韌。她需要確認，風暴是否真的已經過去。”
“風暴……或許從未真正停止。”
沈飛抬起頭，眼中恢復了往日的銳利，“諸神黃昏的余孽還在活動，李望山教授的死就是證明。”
“還有……涅�。”
提到涅�，伊萬國王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我們的人還在全力破解，但目前線索太少。”
“深藍……這個代號很模糊，可能指代海洋，也可能指代某種網絡或科技。”
“至于喚醒……更是毫無頭緒。”
“元老會就像一棵盤根錯節的老樹，我們砍倒了主干，”
“但地下的根系究竟蔓延多廣，還有多少毒瘤隱藏著，誰也不知道。”
這時，沈飛突然開口︰“陛下，我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伊萬國王挑了挑眉，示意他說下去。
“叫他……亞歷山大吧。”沈飛緩緩說道，“亞歷山大•彼得洛維奇。”
伊萬國王愣了一下，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亞歷山大，
這個名字在烏拉爾乃至整個西方世界，
都意味著人類的守護者。這是一個充滿力量與責任的名字。
“亞歷山大……”伊萬國王咀嚼著這個名字，點了點頭，“好名字。沉重，但充滿希望。”
“希望他將來，真能守護他想守護的一切，”
“不必再經歷他父輩的殺戮與動蕩。”
這個名字，是沈飛對兒子未來的期盼，
也是他對自己過往的一種告別與救贖的寄托。
......
就在沈飛試圖在烏蘭克姆的冰雪中尋找內心平靜的同時，
遙遠的南太平洋公海深處，變故悄然發生。
一艘隸屬于某國際海洋研究組織的科考船鸚鵡螺號，
正在對一條深達萬米的馬里亞納海溝分支進行常規勘探。
他們放下水下的遙控深潛器，
拍攝著奇異的海底生物和地質構造。
突然，
ROV的鏡頭捕捉到了一片不同尋常的區域。
那里沒有生命，只有一片巨大、光滑、泛著幽冷金屬光澤的、
明顯是人造物的結構，半掩在沉積物中。
結構表面刻著模糊的、
非任何已知國家或組織的徽標，
一個抽象的、
如同神經元網絡又如同海洋漩渦的圖案。
“上帝……這是什麼？”
船上的科學家震驚地看著傳回的畫面。
還沒等他們進行進一步分析，
ROV的信號突然受到強烈干擾，畫面變成雪花。
緊接著，
科考船本身的所有電子設備瞬間失靈，通訊中斷，
動力系統癱瘓，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
一小時後，
信號恢復。驚魂未定的船員檢查記錄，
發現ROV徹底失聯，而那段記錄著神秘水下結構的影像數據，
也詭異地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