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梔笑著捏了捏他的小手︰“等飛高了,房子和車子都會像螞蟻一樣小。”
飛機平穩地飛行著,滿崽一直趴在舷窗邊,興奮地看著窗外的雲海。
忽然,他听到身旁傳來一聲輕微的悶哼,轉頭一看,發現爸爸的臉色有些發白。
“爸爸,你怎麼了?”滿崽擔心地問道。
顧承硯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事,爸爸就是有點……”
話還沒說完,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沈雲梔見狀明白過來了,顧承硯這是暈機了!
她趕緊從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暈機藥和水︰“先喝點水,把藥吃了。”
謝徵也關切地轉過頭︰“要不要叫乘務員拿條濕毛巾來?”
顧承硯擺擺手,吃了藥後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滿崽擔憂地看著爸爸,小手輕輕握住他的大手︰“爸爸,你要不要也吃顆糖?謝爺爺說吃糖會舒服一點。”
沈雲梔看著兒子懂事的模樣,又看看丈夫難得虛弱的樣子,忍不住好笑︰“我們家滿崽第一次坐飛機生龍活虎的,倒是你這個當爸爸的先趴下了。”
顧承硯睜開一只眼,有氣無力地說︰“其實我要是不暈機的話,我當年差點就當空軍了……”
“啊?”滿崽驚訝地睜大眼楮,“爸爸想當空軍?”
“嗯,”顧承硯虛弱地點頭,“體檢都通過了,結果第一次試飛就吐得昏天黑地,最後只好改當陸軍了。”
謝徵听了也不禁莞爾︰“陸軍也很好,保家衛國不分兵種。”
滿崽突然想到什麼,眼楮一亮︰“那爸爸,我以後要當空軍!我一點都不暈機!”
顧承硯看著兒子活力滿滿的樣子,既欣慰又無奈︰“好,爸爸支持你。”
沈雲梔輕聲調侃道︰“看來我們家要出一個‘飛天小將’了。”
機艙里響起一陣輕快的笑聲,連帶著顧承硯也覺得暈機的不適減輕了不少。
當初他因為沒能去當空軍感到有些遺憾,但要是他當初真的去當了空軍,恐怕就沒機會出那個任務,更不可能認識沈雲梔了。
人生就是這樣,有遺憾,但更多的是意想不到的美好。
飛機平穩降落在湘城機場,艙門一打開,滿崽就迫不及待地往外張望。
剛走下舷梯,就看到幾位穿著中山裝的干部模樣的人迎了上來。
“謝司長,一路辛苦了!”為首的領導熱情地握住謝徵的手,“我是會外事組的副組長,趙為民。省里特意派了車,還安排了武裝部的同志這兩天全程陪同保護。”
站在一旁的滿崽瞪大了眼楮,小手悄悄拽了拽沈雲梔的衣角︰“媽媽,謝爺爺好厲害啊!爸爸是團長出門都沒人保護呢!”
他歪著頭想了想,“謝爺爺是不是跟太爺爺一樣厲害?”
沈雲梔蹲下身輕聲解釋︰“謝爺爺是外交官,太爺爺是部隊首長,他們的工作性質不一樣。不過他們都為國家做出了很大貢獻。”
“外交官是做什麼的呀?”滿崽好奇地追問。
謝徵听到孩子的疑問,轉過身和藹地解釋道︰“外交官就是代表國家去跟其他國家的人交朋友、談合作的。就像……”
他想了想,“就像滿崽在學校跟同學相處一樣,只不過是在國家之間。”
“哇!那謝爺爺是不是去過很多國家?會說很多外國話?”滿崽的眼楮亮晶晶的。
“是啊,爺爺會俄語、英語、還會法語呢。”
滿崽立刻挺起小胸脯︰“我以後也要當外交官!”
沈雲梔忍俊不禁︰“你剛才在飛機上還說想當空軍呢,現在又想當外交官了?”
“我可以先當空軍,退役了再當外交官!”滿崽一臉認真地說。
這番童言稚語把在場大人都逗笑了。
趙為民打量著沈雲梔和顧承硯,試探地問謝徵︰“謝司長,這是您女兒和外孫吧?”
謝徵的笑容僵了一瞬,搖頭道︰“不是,這位是沈雲梔同志,她母親是我的故人。這位是她愛人顧承硯同志,是部隊的團長。”
“哎呀,不好意思。”趙為民連忙道歉,“我看你們這麼親近,還以為是父女呢。”
謝徵心里泛起一陣苦澀。
如果當年沒有那些變故,如果舒蘭還在,眼前這個聰慧懂事的姑娘,或許真的會是他的女兒……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向趙為民介紹了謝祁白。
又對趙為民說︰“顧同志本身就是軍人,有他在安保方面就不必特別安排了。”
這次他來湘城是來祭拜沈舒蘭的,不想帶太多外人。
趙為民听到這話,點了點頭。
一行人上了安排好的吉普車,很快來到了市中心的國營招待所。
前台的服務員見到領導親自陪同,立即恭敬地遞上鑰匙︰“房間都安排好了,三樓最好的兩間套房。”
滿崽第一次住招待所,好奇地東張西望。
顧承硯拍拍兒子的肩膀︰“累了吧?待會兒洗個澡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去看外婆呢。”
提到外婆,滿崽突然安靜下來。
他仰頭問謝徵︰“謝爺爺,明天去看外婆,你會難過嗎?”
謝徵蹲下身,平視著孩子的眼楮︰“會有一點難過,但更多的是高興。因為爺爺終于能見到她了。”
雖然遲了很多年……
“嗯。”滿崽點了點頭,“外婆看到你,也會高興的。”
這句話讓謝徵心中充滿暖意。
但舒蘭看到他會高興嗎?
還是會怪他來的太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