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和換洗就被他擱在了椅子上,但他卻沒有立馬穿上。
“等等。”他叫住要走的沈雲梔,從屋里拿出個手電筒遞給她,“院子里沒燈,剛搬過來住還不熟悉院里的擺設,小心被絆倒。”
顧承硯離得近了,肌肉的肌理更加明顯,沈雲梔默默觀察,在心中描繪。
“謝謝。”沈雲梔接過手電筒,低聲道謝。
沒想到等到她從廁所出來的時候,發現顧承硯還站在院子里等她。
不過沒有繼續裸著上半身,身上穿上了一件白色襯衫。
沒穿軍裝的他看起來少了些凌厲,微濕的頭發垂在額前,倒顯出幾分書卷氣。
“你也要上廁所?”沈雲梔為了緩解尷尬,主動詢問道。
顧承硯被她的問題逗笑了,搖搖頭︰“我在等你。”
沈雲梔聞言一怔,握著手電筒的手不由緊了緊。
簡短的四個字,卻戳到她了。
她深呼吸一口氣,朝顧承硯露出一個笑容,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只是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兩人一前一後進屋,木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滿崽在床上睡得正香,沈雲梔替他掖了掖被角,躺在旁邊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里總是浮現出顧承硯的身影。
他認真地說“我會負責”時堅毅的側臉;他手把手教她握槍時,掌心傳來的溫度;他抱著滿崽轉圈時,臉上的笑意;還有方才月光下,水珠順著腹肌滾落的畫面……
另一邊,顧承硯在行軍床上翻了個身,夢境如潮水般涌來。
他夢見自己收到了那封遲到的信,火急火燎地趕到沈雲梔家,看到她挺著孕肚站在院子里晾衣服。
夢里他二話不說就把人接來了部隊,在醫院陪著她生下滿崽。
小小的嬰兒在他掌心哇哇大哭,他笨拙地學著換尿布、沖奶粉……
滿崽從出生到長大所有的一切他都沒有缺席,他和沈雲梔如同所有的普通夫妻一樣,偶有爭吵,但始終恩愛。
直到尖銳的起床哨刺破夢境,顧承硯猛地睜開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
他坐在床邊愣神了好一會兒,夢里嬰兒的哭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穿上作戰服之後,顧承硯先是走到隔壁房間門口,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
沈雲梔和滿崽還在睡夢當中,沈雲梔側臥在床上,烏黑的長發散在枕間,呼吸均勻而平靜。
滿崽卻像只小螃蟹似的橫在床上,一只腳丫子搭在媽媽腰間,另一只腳懸在床沿,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嘴角還掛著一點晶瑩的口水。
顧承硯不自覺地勾起嘴角,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滿崽的小腳丫挪回床上,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動作間,滿崽迷迷糊糊地咕噥了一聲︰“說好了就三天,三天後你就回來……”
這孩子,做夢都還惦記著這件事。
顧承硯好笑地搖了搖頭,在心里回應道︰“爸爸保證三天後就回來。”
洗漱之後,他特意繞到食堂打了三人份的早飯。
還在飯盒底下壓了張紙條,“早飯打好了,記得帶滿崽吃,三天後一定準時回。”
等到沈雲梔和滿崽起床的時候,顧承硯已經走了。
沈雲梔走到客廳里,發現了飯盒和被壓在下面的字條。
“媽媽!有字條!”滿崽趕緊跑過去,小手抓起紙條,一字一頓地念︰“早、飯、打、好、了,記、得、帶、滿、崽、吃,三、天、後、一、定、準、時、回。”
念完仰起小臉,“媽媽,我都認識!是那個……是爸爸留的字條!”
沈雲梔听到滿崽叫出“爸爸”兩個字,不由得眼中一亮,滿崽終于願意叫顧承硯爸爸了。
只可惜顧承硯不在。
沈雲梔揉了揉他的小腦袋,打開飯盒。最上層是三個煮雞蛋,中間是冒著熱氣的肉包子,最下層還有兩碗溫熱的豆漿。
包子的香氣立刻讓滿崽的肚子“咕嚕”叫了起來,母子倆人洗漱好之後便開始吃早飯。
“雲梔,你們早飯吃了沒?要是沒吃的話,去我家對付一口,家里還有包子。”佟愛菊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沈雲梔走出去說道︰“不用了愛菊姐,承硯早上給我們去食堂打了早飯,我和滿崽已經吃過了。”
“哎喲,顧團長可真夠細心的,要是我們家老劉能有他一半就好了。”佟愛菊笑著打趣道。
“顧團長去野外拉練了吧?老劉也去了,他們當兵的就是這樣,動不動就要出任務。”
“比起那些在老家等著的軍嫂,咱們能隨軍的已經好多了。那些軍嫂,一年到頭也就只能見到自家男人一面……”
沈雲梔听著這些話,心中也十分有感觸。
軍人和軍嫂都不容易,都值得敬佩,一個保護國家,一個守護小家。
“對了,今天鎮上趕集。”佟愛菊突然拍了下大腿,“能買到不少農副產品,還不要票。雲梔你要不要一起去?”
滿崽立刻眼楮一亮,嘴里塞著包子含糊不清地喊︰“要去要去!”
沈雲梔笑著擦掉他嘴角的包子餡︰“好,咱們一起去。”
滿崽去衛東自然也跟著去,兩個孩子一路上你追我趕打打鬧鬧,玩的不亦樂乎。
從家屬院走到集市花了足足半個多小時,不過對于這個去哪里都憑兩條腿的年代來說,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還算是近的了。
集市上熱鬧非凡,人頭攢動,擺了不少的攤位,佟愛菊說打算多買點雞蛋回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跟沈雲梔擦肩而過的一個胖胖的嬸子,用力地撞了一下她的胳膊。
並且低聲罵了一句︰“呸,狐狸精!”
要是沒後面這句“狐狸精”,沈雲梔或許還會以為這人是不小心撞了自己一下,畢竟她並不認識這個人。
但有了這話,她可以肯定,對方就是故意的!
沈雲梔也沒慣著她,伸手一把就拽住了胖嬸子的胳膊,冷聲質問道︰“你剛剛罵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