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十年,五月二十三日。
就在真田昌幸啟程前往廄橋城之時,海津城的森長可也開始朝越後發動了攻勢。
大軍由森長可直接指揮,總人數達五千人。
其中,森長可本隊2000人,稻葉貞通500人,小縣郡真田家800人,埴科郡出浦氏300人,小縣郡室賀氏200人,埴科郡屋代氏500人,埴科郡春日(高阪)氏80人。
在擊敗了芋川一揆之後,森長可一路可謂暢通無阻,直接逼近了越後的關川口。
由于越中的魚津城正遭遇柴田勝家的猛攻,所以上杉景勝已經離開春日山城帶著援軍前往救援,整個越後的兵力非常空虛。
面對突然殺到的森長可,越後防線簡直就跟紙糊的一般一觸即潰。
一處偏僻戰場上,真田信幸蹲在一條溪邊清洗著具足和佩刀。
雖然身為真田家的嫡長子,但真田信幸的裝備確實非常一般,身上的腹卷(盔甲的一種,屬于輕甲)縫線都斷了不知道多少根了。
“偵番回來了,前方不遠便是田切城了。”小山田茂誠現在負責真田家的偵番部隊,率領15騎。
真田信幸對這個地名沒什麼概念,于是連忙問道“田切城在何處?”
“田切城距此五六里,早先是作為哨卡建立的,最近一個月經過修繕,算是個不大的城砦吧。”小山田茂誠緩緩答道。
“離春日山城還有多遠?”
“已經不遠了,田切城之後便是二本木,過了二本木就到春日山了。”小山田茂誠一邊擦汗一邊說道。
听完,真田信幸輕輕點了點頭。
經過倆天的行軍,真田信幸終于明白歷史上為什麼上杉家一定要和武田家圍繞川中島地區打這麼多年了。
沒辦法,春日山城的戰略縱深實在太短了。
以武田家騎兵的速度,從高井郡出發一天時間便可以直接殺到春日山城。
試想,若是被武田信玄控制了北信濃,那上杉謙信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
所以對于上杉家來說,北信濃地區即便不能自己佔領也決不能落到武田家手中,不然上杉家就別想安生。
“森長可又來催促進軍了。”河原綱家這時候來到真田信幸的身後說道。
“又催?”真田信幸忍不住將佩刀直接插在身前的泥地里,“倆天時間走了四十里路,再走都不用交戰,本家的足輕自己都崩潰了!”
真田家的800人里面有一半多都是農兵(雜兵),真正可堪一戰的也就倆三百人。
織田家的常備足輕久經戰陣自然可以做到長途奔襲,這可苦了真田家這些信濃國眾了,他們什麼時候打過這麼高強度的合戰。
“織田家的人到哪了?”
“已經對田切城發動攻擊了,所以才來催促我們進軍。”
“我們已經算走得快的了,其他國眾的兵勢還在後面離了好幾里呢。”高梨內記在一旁補充道。
真田信幸嘆了口氣,將佩刀撿起來放回刀鞘。
“既然有命令,那便繼續進軍吧,告訴足輕們,等到了田切城再用飯。”
“是!”
田切城,一座修建在河谷邊上的小城砦。
原先是作為進出信濃和越後的哨卡用來收取商隊的過路費的,被臨時改修成了一座山城。
森長可身披具足手持長槍立于陣前,抬頭看了看天色,隨後一腳踹斷了腳邊的一截樹枝。
“比烏龜還慢!”
“若不是還用得上這些廢物,真恨不得撇開這些人直接進軍!”森長可憤憤不滿的說道。
稻葉貞通連忙勸道“這些國眾們也盡力了,他們麾下多是農兵,跟不上我們的速度也屬正常。”
“城內的情況打探清楚沒有?”森長可繼續問道。
稻葉貞通點了點頭,“城內總共800守軍,守將是芋川親正。”
“芋川親正?”
“之前發動一揆的那個人?”
“正是此人。”
“哼,之前讓他給跑了,沒想到還敢在這里擋路,真是不知死活!”森長可朝地上唾了一口,“等不了,立刻發動進攻。”
“上杉景勝已經前往魚津城了,我們必須盡快殺到春日山城讓其回援,如此也可減輕柴田他們的壓力。”
“可是這樣一來,我們本隊的傷亡就大了。”稻葉貞通有些猶豫。
之所以要等信濃國眾的兵勢,不就是希望這些炮灰能減少織田家的傷亡麼。
森長可搖了搖頭,“天快黑了,即便等人到了今日也無法發動攻勢,不如先打一波,若是城內守軍決意死戰,大不了撤回來。”
“好。”
“傳令,攻擊!”
嗚!嗚!嗚!
三聲法螺(軍號)聲響起,位于前陣的稻葉重通頓時帶著1000人對田切城發動了攻擊。
織田家的足輕裝備精良,步兵由長槍足輕、弓箭足輕、鐵炮足輕組成。
很快,第一排手持木𧁓(盾牌)的足輕便靠近了田切城的城垣,將一塊塊木𧁓立在地上充當屏障。
第二批手持鐵炮的足輕很快跟進,依托掩體開始開火,壓制城頭的敵軍。
第三排的弓箭足輕則緊隨其後,通過密集的射擊配合鐵炮部隊進行壓制。
田切城內,芋川親正頂著鐵炮和弓箭親自站在城頭指揮戰斗。
可芋川親正雖然悍不畏死,但他手底下的足輕就沒有那麼高的戰意了。
這些足輕都是此前芋川一揆中敗退下來的殘兵,士氣本來就不高。現在被織田家的優勢火力一壓制,很多足輕已經雙腿打顫了。
芋川親正看著身旁幾名手持弓箭的足輕嚇得緊緊貼著城牆根本不敢射擊,氣的不打一處來。
“都給我站起來,還擊啊!”
話音剛落,一枚彈丸直接射中了芋川親正身旁的一名武士,武士頓時應聲而倒。
“與左衛門!”
“混蛋!”芋川親正壓低身子,也沒了方才的火氣。
這種時候,還是保命要緊。
很快,槍聲停了。
芋川親正壯著膽子抬起頭,只見數百名手持長槍的足輕在數十名武士的帶領下已經開始攀爬田切城的城垣(城牆)。
“田中四郎,你要逃跑嗎?”
此刻,一聲怒喝響起。
芋川親正轉過頭,只見一名武士正帶著十多個人狼狽的朝後方跑去。
“主公,田中四郎已經逃了。”
“上杉家的武士都跑了,咱們也撤吧?”一名芋川家的武士大聲喊道。
芋川親正看著已經快要登上城頭的織田家足輕,一跺腳,“撤!”
守軍們早頂不住了,一听芋川親正發話了,頓時做鳥獸散。
城外,當織田家的旗印插上田切城的城頭上時,森長可終于露出了笑容。
“不堪一擊。”
“傳令,全軍入城休息。”
“明日一早,直奔春日山城!”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