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張青,哪里想得到拍馬屁不成,反倒拍到馬蹄上,被這糟老頭一腳踹出了繼承傳承的資格。
乖乖,想一想雨柔先前介紹的這老頭的牛逼閃閃的戰績。那他的傳承必然不是不值錢的地攤貨,想到自己與這說是寶藏都不為過的傳承就這樣擦肩而過,起因卻只是因為自己在俗世間養成的見人拍馬屁習慣。張青欲哭無淚。
這老頭直接無視張青,只把眼看著雨柔姐妹倆,“老夫的傳承雖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秘寶,卻也是老夫這幾十年歲月所積累的經驗,浸透著心血,不想所托非人。因此老夫且問你倆一個問題,老夫此生捕獲的各類走獸數不勝數,而它們皆因我一人之故而命喪黃泉。那我所作所為是對耶?錯耶?”
“老頭……不是,那個大師。這個問題晚輩其實也頗有心得,讓我來答一下嘛。”
張青哪會這般容易放棄,听完老頭的問題,見縫插針般貼了上前,對老頭討好一笑,希翼人給他一個機會。
老頭轉過頭,厭惡地瞥了一眼,惡狠狠地對逝水年華威懾道︰“你這聒噪的擺不上架的小東西,趁老夫還沒有發脾氣,走遠點。”
張青︰“……”
姐妹倆都被張青這番模樣給逗得忍俊不禁。萬分艱難地止住笑意,雨柔對小雨兒點了點頭率先向前一步,“前輩,小女子覺得前輩所作所為是對的。”
“嗯∼”老頭贊許地點點頭,與對張青的態度天壤之別,溫和道︰“理由呢?老夫可不希望你也和那小東西一般,只是為了哄我開心!”
“前輩容稟。您所獵的那些飛禽走獸,其實本質上都是些沒有人性只有獸性的動物,前輩既然遇到若不殺之,必被其反殺,為求自保而殺之,人之本能。所以您是對的。”
老頭顯然已經有所意動,卻並不完全認可,摸了摸胡須,“可是,卻有許多生靈並未是因與老夫撞見,為了活命,不得不殺之。而是老夫特意去尋覓殺戮,這又怎麼說?”
雨柔胸有成竹,笑道︰“這就更容易理解了。前輩殺猛獸本質上是符合天道萬物蒼生的本能。就像是羊要吃草,狼要捕捉羊一樣,難道可以說狼吃羊就是不對的殘忍的,而羊吃草就是和善的順乎天道的麼?即便唯一的區別是草不會發出死亡的哀鳴。天生萬物,原本就是弱肉強食。前輩強就可以捕殺它們,前輩弱就被它們所噬。都是公平的,沒有高低貴賤,該與不該……”
雨柔的這一番長篇大論,顯然說到了老頭的癢處。他一邊閉目聆听一邊搖頭晃腦陶醉其中。到雨柔的話語說完,老頭哈哈大笑,道了一聲“好”。
看這情形,雨柔似乎已經獨佔鰲頭,勝券在握了。張青滿臉艷羨的模樣,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卻不敢再說多余一句話,惹這老頭不滿。
老頭雖對雨柔十分滿意,然而沒有直接了當地下結論,而是把那雙皺紋滿布卻依舊銳利的眼投向在雨柔身旁的小丫頭,“小娃娃,你的回答呢?”
“我……我……”小丫頭似乎有話要說,卻不知該不該說,以至于顯得有些吞吞吐吐。
雨柔瞧見她這番模樣,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每當這小丫頭心中所思與她自小信服依賴的老姐有所出入時,她就會這番模樣。于是,雨柔退了一步,回到雨欣身旁,攬過她的小肩膀,安撫鼓勵道︰“小雨兒,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沒關系,姐姐都支持你。”
雨柔的安撫讓小丫頭徹底放松了下來,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小腦袋點了點頭,對二人道,“姐姐,還有老爺爺。雨兒不知道那麼多的大道理,什麼順乎天道呀,什麼弱肉強食呀。雨兒只是覺得這樣輕易地去剝奪它們生命的行為,很不好。”
“很不好?也就是說你覺得老夫是做錯了?”老頭面色凌峻,臉上的皺紋與發絲胡須都根根擴張,顯然小丫頭的話讓他心潮起伏,難以平靜。但他仍沒有打斷小丫頭的話語,只是點點頭,示意小丫頭繼續說下去。
“好吧……雨兒覺得這些動物並不是沒有感情,它們也有喜怒哀樂,也有父母子女。你們把他們殺了,還做成了標本,它們該多麼疼呀,它們家里的小寶寶又會多麼想它們呢。”小丫頭似乎說出來自己的想法之後,猶豫之感頓消,一股腦說出了這麼一長串的話語。小臉漲得通紅,頓了頓,喘勻口氣。“雨兒是小,沒見識過太多。但在《動物世界》也看見過有人把母螃蟹捉住,但公螃蟹依舊不放手,勇敢地撲擊這個人,希翼救它的妻子;也看見許多人類,結婚時海誓山盟,但伴侶出事時跑得比誰都快。也見過在非洲干涸的大地水窪中,一群即將殞命于烈烈灼日之下的牛蛙寶寶,它們的父親沒有放棄它們,在那死生存亡之際,打通了通向水源之地;也見過不少不負責任的父母,將懷著的小寶寶直接流掉,或是將小寶寶拿去賣掉……”
小雨兒不知該怎麼說,也沒有順序邏輯,只是單純把心中的小小情緒吐露出。在場人對此也並不在意,自然可以感受到她的言真意切。
現場一時有些沉寂,相顧無言。雨兒環顧四周,最先脫離開這種感傷情愁,撓了撓頭難為情地笑了笑,“雨兒話好像說多了,哥哥姐姐老爺爺隨便听听罷。”
“唉,老夫行獵狩捕一生,卻從未如此這般想過。猶記得第一次捕獵時,是藍楮大白虎,當時半分沒有考慮這些,只是見獵心喜,心中充滿欲望。”老頭陷入沉思,張青也不請自來地悄悄走到姐妹倆身旁,“你們說這老頭會把傳承留給誰呀?”
雨柔一眼都沒看張青,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小丫頭卻低垂著頭,無精打采,“隨便吧。”
姐妹倆不置可否,對結果都不是很在意。張青百無聊賴,那老頭又一個人在思索。于是耐不住性子的張青找了個話題,指著中間那頭走獸,“你們倆,對了,剛才听那老頭說的,中間的那頭走獸——孽麟,是麒麟的血脈後裔呀。雨柔,你之前說過最不可能那事,我想十有八九是真的。”
“嗯,這事真的難以想象。”張青的這話,果然打動了一直平靜淡然的雨柔,她也心有戚戚地拍了拍胸口,“麒麟可是世間走獸之祖,擁有無上神力。帶有它的一絲血脈之力的後裔,其實力亦不容小覷,這老人能留下這尊標本,真難以想象。”
小丫頭也抬起了頭順著張青的手,看了看那獸,眼帶哀傷,“雨兒覺得它有些可憐,它不喜歡待在這兒……”
“好了,老夫已經決定好了。”老頭終于結束了靜默,對雨柔姐妹倆說道(自然地忽視了張青)︰“你們倆都很好,老夫傳承卻只能傳給一人……”
氣氛一時頗有幾分凝重,小丫頭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哥哥,你說咱們的身體在夢境外,現在是什麼情況呢?會不會有人在咱們臉上畫小烏龜呢?”
“就是你!雨欣。”張青正要回答這小丫頭的奇思妙想,那邊老頭已經公布了答案。隨著這句話而出的行動是那蒼老的食指指向了正在開小差的人——雨欣。
“什麼?我∼老爺爺,你是不是說錯了呀?”小丫頭面對著突兀地獎勵,顯得比之前越加不知所措,忙擺了擺手,“老爺爺,你是老獵人,怎麼說都應該選我姐姐呢。怎麼……”
老頭止住了小丫頭的自謙和舉薦,笑道︰“小娃娃,一顆年老的獵人之心,也是有著柔軟的一抹。若是二十年,哪怕就算是一年前,你的答案都不會符合老夫的標準。但如今,似乎選你的,為人生換另一條道路,也無不可。”
“可……”
“雨兒,傳承是前輩的。既然他選中了你,那就是認可了你,別拒絕。”
“小雨兒,還不快謝謝大師哈。我早說了大師不著相于一域一城,自然也不著想與世間對錯。大師可是大人物呢。”
張青與雨柔二人難得觀點說詞一致,齊齊勸說雨兒。
“你這小東西,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一直對張青看不順眼的老頭也難得地贊許了張青一句。
于是乎,按照老頭的說法︰傳承是神聖且不容打擾的,張青與雨柔不可在一旁觀看,須得離開小屋,在屋外靜候。張青問道︰“大師,我們倆就在一旁看著,保證不說話也不行麼?小雨兒還是小孩,我怕她一個人有些害怕。”雨柔也目帶哀求地看著老頭。小雨兒卻一掙脫老姐的攙扶,笑道︰“哥哥姐姐把雨兒當小孩了,我才不小了,一個人也不怕。你們在外面等一會,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二人各自囑咐了雨欣兩句話,一起到了門外。
老頭待二人走出屋子,立即關閉了大門。目光灼灼地瞧著小雨兒,嘴角忍不住向上一翹。隨即又立刻按壓住這一不自主的反應行為,整個人復又變得仙風道骨,帶著雨欣徑直來到屋內右側,在一具巨象標本下,找到了一枚方寸大小的長方體型櫃子,“小娃娃,你進入這里,老夫將此生狩獵心得皆傳承與你。”
“哦,可是,老爺爺……”
小丫頭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樣,引起了老頭不悅,“怎麼地?你既要老夫的傳承為何卻不願听從老夫的話?”
“不是,不。”雨兒忙搖了搖頭,唯恐老頭誤會,“只是這櫃子怎麼看怎麼像是一樽棺木。看著好 人呢。老爺爺,有沒有看著正常點的東西來傳承呀。”
“嘿嘿,將死之物,又何須在意沉睡的棺槨模樣呢。放心吧,我會把你放在此間屋子最為醒目的地方,與那頭蠢麟為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