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熱水沖散了整日的疲憊。我靠在床頭，摸過手機習慣性地刷起抖音。
劃過幾個搞笑視頻後，一條來自官媒的推送吸引了我的注意。
畫面中是一個外賣站點，有幾個外賣員在進進出出。
一個女聲播報著︰“本市即將出台外賣騎手權益保障實施細則，要求平台強制投保並公開抽成比例……”
評論區都是一些騎手在評論，有騎手吐槽︰早該如此。
也有用戶擔心︰點外賣會不會漲價？
這規矩真要落地，站點的運營成本怕是又要漲一截。
正盤算著，屏幕突然一切，跳進一個熱舞直播間。
是隔壁的夏琳，她穿著亮片吊帶，隨著動感音樂舞動，發絲飛揚間笑容甜美，與白天醫院里那個冷淡的實習護士判若兩人。
我看了眼屏幕右上角，一百多人在線觀看。
“沒想到夏琳現在也是小有名氣了。”
現在的直播環境能穩定擁有這個觀眾數，熱度確實不算差，當然還遠比不上那位餐館老板娘的人氣。
正當我準備劃走時，屏幕上突然炸開絢麗的特效，有人給她刷了個嘉年華。
夏琳的舞步微微一頓，眼楮瞬間亮了起來，對著鏡頭綻放出更燦爛的笑容︰“謝謝哥哥的嘉年華！”
我看著屏幕上那個眩目的嘉年華特效，心頭莫名一沉。
這種一擲千金的做派，背後往往藏著不單純的目的。
太多男人就是靠著這樣的金錢轟炸，一步步瓦解著那些對物質有所渴望的女人的防線。
夏琳臉上綻開的驚喜笑容讓我隱隱擔憂。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環境里，真怕她哪天會經不住這樣的誘惑。
可我也清楚，自己根本沒有立場去勸阻什麼。
想起沈柔也是這樣，當初的痛心與不甘，如今已被時間磨平了稜角。
經歷過那些事後，我總算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與其操心別人，不如過好自己的日子。”
關掉直播界面，我把手機放到床頭準備休息。
在這個充滿誘惑的城市里，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生活。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從來都是自作自受，各人擔著各人的因果。
我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到一陣細微的動靜。
一股熟悉的梔子花香飄來，是甦妍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味道。
隨後，我的被子被掀開，一個溫暖的身子鑽進了我的被窩。
今晚小雨不在，她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相處這些時日，早已形成了某種默契。
她的手臂環上我的腰，我翻過身準確無誤找到了她的唇。
就在我們熱情相擁時，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
不知是誰在這個時間發來信息。但此刻溫香軟玉在懷，我實在無暇分心去理會。
甦妍把我抱得更緊，像是在催促我專注些。
既然是她主動來找我，今晚就暫且把其他事都放一放。
跟甦妍纏綿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我從睡夢中醒來，喉嚨干得發緊。
剛想挪動身子，卻發現甦妍的手臂正搭在我胸口。
她睡得正沉，溫熱的手臂像藤蔓般自然纏繞著。
我托起她的手腕，就在我把她的手臂輕放回枕邊時，她無意識咂了咂嘴，翻過身去。
我輕手輕腳下床，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
昨夜隨意丟在椅背上的衣物交疊在一起，她的吊帶裙滑落在地，跟我的衣服混合在一起。
我拉開冰箱門，正彎腰找飲料，身後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出租屋的門被打開了。
林小雨提著背包站在門口，臉上帶著值夜班的疲憊。
我嚇得手一抖，冰箱里的可樂罐差點滾落，甦妍還在我房間里睡著。
“你……你吃早餐了沒？我去幫你買！”我慌忙直起身。
林小雨淡淡掃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光著的上身停留了一瞬。
“吃過了。”
她語氣平靜，“你以後在屋里，能不能注意點形象？甦妍也住這兒。”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只穿著條褲衩站在廚房里。
在她眼里，我和甦妍是該避嫌的男女室友。
“天太熱了……”我含糊地解釋著。
林小雨沒再說什麼，把包掛在玄關的衣架上，便回屋去休息了。
我趕緊回到房間，推醒還在熟睡的甦妍。
“快回你自己屋，小雨回來了。”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愣了愣神，隨即清醒過來。
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她踮著腳尖溜出房門，像只貓似的閃進了對面的臥室。
我迅速穿好衣服，整理完床鋪時，目光落在床頭櫃的手機上。
屏幕亮起，顯示著昨晚那條未讀信息
發信人夏琳，時間是凌晨一點多。
內容只有四個字︰你睡了嗎？
我劃掉通知欄。現在沒工夫琢磨這個。
來到站點，晨會正要開始，騎手們聚在門口。
“何詩雨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站點早就取消超時罰款。”我再三提醒。
人群中響起細微的騷動。有人松了口氣，也有人露出擔憂的神色。
“我知道你們都在算這筆賬。但訂單可以再搶，命只有一條。闖紅燈那幾秒鐘，可能就是你老婆孩子的一輩子。”
人群安靜下來。幾個老騎手默默點頭。
“公司正在試點新的配送時效系統，以後派單會更合理。”
“在這之前，安全第一。我不希望再去醫院看第二個何詩雨。”
散會後，陳志鵬湊過來低聲問︰“何姐她，還好嗎？”
“恢復得不錯。下周就能出院了。”我回應了他一句。
陳志鵬點點頭，眼神里藏著欲言又止的關切。
我回到辦公室，張薇正站在飲水機前沖咖啡。
“申請點活動經費，下周搞個團建。”我拉開辦公椅坐下。
“加上新招的，有五十多個騎手了，要申請多少？”張薇攪拌著咖啡勺。
“先批五千吧，用不完的平時給兄弟們買水。”
張薇抿嘴一笑︰“這回怎麼想起搞團建了？”
“這是上頭的規定，要多點人文關懷，整天只知道跑單，會跑傻掉的。”我以前當騎手時，也常聚餐，只不過是騎手自己發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