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手從網上下載了幾段騎手馳騁街頭的帥氣視頻，又加上站點環境和待遇說明。
用手機軟件簡單拼接配上熱血的背景音樂，就直接發到了小紅書。
張薇幾乎秒轉，還多加了一個標題︰“靠譜團隊急招騎手兄弟，風雨同舟，絕不畫餅！”
“希望能有點效果吧。”我正打算繼續翻看招聘網站的後台數據，手機卻突然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李哲。他對張薇的那點心思人盡皆知。
我和張薇因為工作關系走得近了些，他看我的眼神就總是帶著刺。
“站長。”電話那頭李哲的聲音壓抑著怒火。
“步行街那家味江湖搞我心態！我訂單超時二十分鐘了，他們出餐還沒弄好，我說了兩句，他們老板居然直接把我訂單取消了！”
我站起身，順手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具體怎麼回事？你和他起沖突了？”
“我就是催了催餐，那老板就說我態度差，指著鼻子讓我滾蛋！”
“這分明是故意刁難！這口氣我不能忍，但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解決！”
李哲所謂的自己解決恐怕不是什麼好事。“你在那等著，別動手，也別吵，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我下意識看了張薇一眼︰“有點事，我出去處理一下。”
過了一會，我趕到味江湖門口時，場面比我想象的還要緊張。
李哲的電動車歪倒在路邊，他本人正臉紅脖子粗和一個穿著廚師服、身材微胖的男人對峙著，周圍有幾個看熱鬧的路人。
那男人正是老板劉強，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李哲的鼻子罵罵咧咧。
“老子就不給你出餐怎麼了？一個送外賣的橫什麼橫？耽誤我其他客人你賠得起嗎？”
“我橫？你他媽看看時間！超時半小時了！平台扣我的錢你出啊？”李哲氣得拳頭緊握。
我知道這家店訂單量不小，徹底鬧翻對站點沒好處。
“劉老板，騎手催單是工作，態度不好我可以批評教育。但您單方面取消已經接下的平台訂單，違反的是平台規則。”
“是我現在聯系平台區域經理來處理，還是我們各退一步？”我刻意點出平台規則和區域經理。
劉強當然知道自己理虧，冷哼一聲，但氣勢明顯弱了許多。
最後，這個訂單以餐館老板賠錢告終。
我轉頭對李哲說︰“行了，你去送其他單吧。”
李哲並不是為了掙錢才來送外賣的，他是為了接近張薇，才特意加入我這個站點的。
處理完李哲的糾紛，我重新返回站點。作為站長，替騎手扛事本就是我的職責。
如果今天我沒有及時出現，事情恐怕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回到站點時，我看見張薇正站在門口，和一對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男女說著話。
那男人穿著略顯拘謹的 Polo衫，女人則拉著一個舊帆布包。
張薇看見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站長，你回來得正好。這兩位是王大哥和李姐，是一對夫妻，想來問問騎手的工作。”
我走過去打招呼︰“歡迎歡迎。”
簡單了解一下情況後，我開口說“沒跑過外賣沒關系，只要肯學，能吃苦，這活就能干。”
那男人叫王勇︰“我們不怕吃苦，什麼苦都能吃。就是想問問，外面都說跑這個能月入過萬，是真的嗎？”
我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王大哥，李姐，你們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在廠里打工，她在餐館幫過忙。”王大哥回答得有些含糊。
“跑外賣這一行，收入是看單量的。說得直白點，就是拼時間、拼體力、拼熟悉路線。”我語氣坦誠。
“肯跑的，一個月萬八千的，有。但剛開始跑，路線不熟，平台規則不懂，效率低，可能也就掙個四五千，這工資是看個人能力。”
王勇和老婆對視了一眼，低聲交流了幾句，他轉回頭對我說︰“我們先回去考慮考慮。”
“行，要是考慮好了隨時聯系我。”我也沒有強求。
晚上下班，我開著車送張薇回去。
“下午，你去處理李哲那事，到底怎麼樣了？”張薇的聲音突然傳來。
“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我不想再多談那個矛盾。
“是不是李哲又闖禍了？要我說，干脆找個理由把他開除了，看到他就心煩。”張薇對李哲有點厭惡。
“這事，真不怪李哲。是商家先做得過分。”我沒有听從張薇的意見。
我們正聊著，前方一輛無牌的黑色轎車毫無征兆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好在我反應快，才沒追尾。
前車下來幾個身材壯碩的男人，面色不善，徑直圍了過來。
領頭的那個用力敲了敲我的駕駛座車窗︰“小子，下車！”
我低聲對張薇說︰“鎖好車門。我下去看看。”
“他們是什麼人？要不要報警？”張薇的手已經摸向了手機。
“先別急，我看看情況。”我降下車窗一條縫。
“幾位，什麼意思？攔路有事？”
領頭的男人隔著車窗縫隙盯著我，又掃了一眼副駕的張薇，冷笑一聲︰“裝什麼糊涂？網上那視頻，誰讓你們發的？膽子不小啊，敢斷人財路。”
果然是那家預制菜餐廳的事，我淡淡回應︰“我們後來已經把視頻刪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刪了就完了？”領頭的人啐了一口。
“造成的損失誰賠？老板說了，得給你們長長記性！”他猛地一揮手。
“兄弟們，給我砸！”
“你們敢！”我想阻止，但已經晚了。
沉重的擊打聲瞬間爆響！棍棒狠狠砸在引擎蓋和車窗上。
我迅速側過身，一把將副駕上驚惶的張薇拉向自己，用身體和手臂護住她的頭。
“低頭！別怕！”我用自己的後背對著車窗。
那幾個人似乎目的明確，不到一分鐘，車窗玻璃全碎，車身遍布凹痕和劃痕。
領頭的男人拍了拍手，走到駕駛座旁，透過破碎的車窗，用手指狠狠指著我。
“小子，記清楚了，管好你自己，還有你的女人。別他媽再多管閑事！下次，就不光是砸車了！”
說完，他朝同伙使了個眼色，幾人迅速上車，揚長而去。
我緩緩坐直身體，第一時間查看懷里的張薇︰“你沒事吧？”
張薇看著車內外的狼藉，又看向我，︰“我沒事，這些人太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