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笑聲,為這壓抑已久的程府帶來了一絲久違的輕松。
耿武見狀,並未久留,他知道此刻時間緊迫,必須立刻行動。
“事不宜遲,還請諸位速速準備。”
耿武抱拳告辭,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子時,夜色最深。
瓦崗寨原本應該緊閉的北門,在一名守城校尉的親自護送下,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隙。
兩輛毫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在十余名親兵的護衛下,迅速駛出了城門。
全程無人盤問,無人阻攔。
只因那名校尉,正是城防主將耿武的心腹。
而耿武,此刻就站在城樓之上,負手而立,遙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眸光深沉。
馬車一路疾馳,在官道上奔行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在一片密林前停了下來。
林中,數十道黑影早已在此等候,他們身著夜行衣,氣息沉凝,正是錦衣衛的接應人馬。
為首的一名錦衣衛上前,與親自押送的耿武心腹低聲交接。
“青龍大人有令,護送諸位家眷即刻前去和岳帥會和。。”
“有勞了。”
簡單的交接之後,錦衣衛便接管了馬車,如幽靈般融入了更深的夜色,迅速消失不見。
馬車內,車輪滾滾,搖晃不停。
程咬金的母親程老夫人和秦瓊的母親秦老夫人,兩位老人被這半夜的變故驚得有些不知所措,臉上滿是憂色。
“翠翠,這……這是要去哪兒啊?怎麼深更半夜的就出城了?”
程老夫人緊緊抓著兒媳裴翠翠的手,聲音有些顫抖。
裴翠翠連忙握住婆婆冰涼的手,柔聲安慰道。
“娘,您別怕,是好事。”
“咬金和秦二哥他們托人捎信來了,讓我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和他們會合。”
一旁的張紫嫣也對著秦老夫人解釋道。
“是啊娘,叔寶他沒事,他和咬金兄弟在一起呢,咱們這是去找他們。”
兩位夫人心照不宣地隱瞞了丈夫被擒又投降的實情,只說是去團聚,免得兩位老人家擔驚受怕。
听到兒子平安無事,兩位老夫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只盼著能早日見到自己的兒子。
……
翌日,天光大亮。
瓦崗寨的寧靜被震天的鼓聲和馬蹄聲徹底撕碎!
城樓之上,李密、徐茂公、單雄信等人面色凝重地望著城外。
只見地平線的盡頭,黑色的潮水滾滾而來!
隋軍的“楊”字大旗迎風招展,旗下十萬大軍軍容嚴整,殺氣沖天,如同鋼鐵洪流般向著瓦崗城下壓來。
為首一員老將,面如赤棗,須發皆白,雖年事已高,但那股睥睨天下的威勢,卻絲毫不減!
正是大隋的靠山王,楊林!
其身後,左有“花刀帥”魏文通,右有“四寶將”尚師徒,更有一員手持綠沉四尖槍鋸的猛將,名為定延平,乃是羅成的義父。
十萬大軍在城外十里處安營扎寨,擺開了只圍不攻的架勢,巨大的營盤如同一頭洪荒巨獸。
楊林端坐于中軍帳,沉聲下令。
“傳令下去,大軍圍而不攻,不許一只鳥飛出瓦崗!”
“我等只需在此等候鎮北軍前來會師即可!”
城樓上,李密見到楊林並未立刻攻城,反而冷笑一聲。
“哼,楊林老兒,倒也沉得住氣。”
他對著身旁的徐茂公等人說道。
“無妨!”
“我瓦崗城高牆固,糧草足夠支撐一年有余!”
“他楊林和岳飛遠道而來,糧草輜重必不能久持,我等只需據城堅守,以逸待勞。”
“待到他們糧草耗盡,軍心動搖,便是我軍出城掩殺,大破敵軍之時!”
李密一番話說得自信滿滿,仿佛勝券在握。
然而他卻不知,他的城防主將早已是他人的棋子,他的心腹大將也即將離他而去。
這場在他看來是消耗戰的戰爭,從一開始,結局便已經注定。
……
三日之後。
瓦崗城南面,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馬蹄聲響起!
一面繡著“岳”字的帥旗,在無數“秦”字王旗的簇擁下,出現在了地平線上。
鎮北軍,到了!
十萬鎮北軍,黑甲黑盔,氣勢如淵,那股從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滔天殺氣,甚至比楊林的十萬隋軍還要強上三分!
為首大將岳飛,身披瀝泉神鎧,手持瀝泉神槍,坐下奔雷馬,威風凜凜!
其身後,楊再興、岳雲、尉遲恭、新文禮等一眾猛將如眾星捧月般緊緊跟隨。
而在隊伍之中,換上了一身鎮北軍甲冑的秦瓊和程咬金,亦是神情肅穆,目光復雜地望向了遠處的瓦崗城。
楊林早已得到消息,親自出營迎接。
“岳元帥!”
“楊王爺!”
岳飛翻身下馬,對著楊林恭敬地抱拳行禮,畢竟楊林乃是國之柱石,更是主公秦牧的岳丈。
“岳元帥快快免禮!”
楊林連忙上前扶起岳飛,朗聲大笑。
“哈哈哈哈!我那女婿常在本王面前夸贊元帥,說元帥乃是不世出的帥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楊林拍了拍岳飛的肩膀,語出驚人。
“岳元帥,我麾下這十萬大軍,此戰便交由你一並指揮如何?”
“加上你鎮北軍的十萬弟兄,這二十萬大軍,皆歸你調遣!”
“既然我那女婿如此信任你,本王,自然也信你!”
岳飛聞言一驚,連忙推辭。
“王爺言重了!末將何德何能,豈敢指揮王爺的兵馬!此戰還應由王爺您來做主帥!”
楊林卻擺了擺手。
“哎!說這些作甚?”
“本王老了,這天下,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
“說了讓你指揮,便是讓你指揮!”
見岳飛還要推辭,楊林眼珠一轉,笑道。
“這樣吧,咱們兩軍合兵一處,你岳飛為三軍大帥,本王給你當個監軍,如何?”
話說到這個份上,岳飛若是再推辭,便顯得矯情了。
他思慮再三,終是抱拳領命。
“既如此,末將……遵命!”
……
與此同時,在大營內。
秦瓊和程咬金終于見到了被錦衣衛護送而來的家眷。
“娘!”
“夫君!”
“咬金!”
兩家人抱在一起,喜極而泣,多日來的擔驚受怕,在這一刻盡數化為了重逢的淚水。
裴翠翠擦了擦眼角的淚,看著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一旁的秦瓊一家,忍不住驚嘆道。
“秦牧……哦不,咱們主公的錦衣衛也太厲害了!”
“不但能把探子安插到李密那等梟雄的身邊,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們這麼多人安然無恙地送出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一旁的裴仁基聞言,捋了捋胡須,正色道。
“翠翠,不可無禮。”
“既然叔寶和咬金已奉鎮北王為主,我等日後也當稱呼其為主公,切不可再直呼其名。”
眾人聞言,皆是點頭稱是。
一番團聚之後,秦瓊和程咬金見家眷已安然無恙,再無後顧之憂。
二人便帶著裴仁基,一同前往了中軍大帳。
此刻,大帳之內,楊林正看著岳飛麾下的一眾將領,心中暗暗驚嘆。
好家伙!
楊再興、尉遲恭、岳雲……個個都是氣息彪悍,勇武不凡的萬人敵!
我那女婿麾下,當真是猛將如雲,藏龍臥虎啊!
就在這時,帳外親兵來報。
“啟稟元帥,秦瓊、程咬金、裴仁基三位將軍求見!”
話音剛落,三人便已掀簾而入。
楊林定楮一看,整個人都懵了。
“秦瓊?程咬金?”
他瞪大了眼楮,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這是怎麼回事?!
秦瓊和程咬金不是瓦崗寨的反賊嗎?!
再說,前幾日的情報不是說,他們兩個已經被我那女婿生擒,關押在鎮北城大牢里了嗎?!
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還穿上了鎮北軍的甲冑?!
岳飛見楊林一臉錯愕,便笑著上前解釋道。
“王爺,秦瓊、程咬金二位將軍深明大義,如今已棄暗投明,歸順我家王爺。”
“此次,他們便是隨我等一同前來,攻打瓦崗的。”
楊林這才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目光卻落在了最後一人,裴仁基的身上,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對于秦瓊、程咬金這等草莽英雄,他尚可接受,但對于裴仁基這種朝廷命官出身的叛將,他向來是沒什麼好臉色的。
裴仁基感受到了楊林那冰冷的目光,心中一嘆,滿臉苦澀地上前一步,對著楊林深深一揖。
“王爺,末將……有罪。”
“只是,末將當年也並非真心想要反叛朝廷,實在是……被逼得沒有活路了啊!”
他抬起頭,眼中滿是悲憤。
“當年,末將奉陛下之命出征,陛下卻偏偏派了一個後宮嬪妃的無能父親做監軍!”
“那閹豎根本不懂兵法,卻對我等將士指手畫腳,肆意欺壓,克扣糧餉,甚至為了搶功,胡亂指揮,導致數萬弟兄慘死沙場!”
“末將等人拼死血戰,不僅無功,反而被他誣陷謀反!”
“我等……我等也是被逼無奈,這才落草為寇,投入瓦崗啊!”
裴仁基一番話說的聲淚俱下,情真意切。
楊林听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楊廣是個什麼德行,他這個做叔叔的心里,比誰都清楚。
他也隱約記得,當年那個監軍,似乎確實是楊廣後宮某位寵妃的父親,算是個外戚國舅。
這種人仗著裙帶關系,在外作威作福,逼反忠良的事情,這些年還少嗎?
想到這里,楊林心中的怒氣消散了大半,他長嘆一口氣,對著裴仁基擺了擺手。
“罷了,過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本王不會為難于你。”
“既然如今已入鎮北王麾下,那便洗心革面,好生為鎮北王效力吧。”
裴仁基聞言,如蒙大赦,再次對著楊林深深一拜。
“多謝王爺寬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