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殿,位于青陽宗內門深處,建築風格冷硬肅殺,通體由玄黑巨石壘成,門前矗立著兩尊怒目而視、手持鎖鏈與刑杖的石像,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嚴。
石峰與沈月隨著那名面無表情的執事弟子,踏入這象征著宗門法度之地。殿內光線昏暗,空氣仿佛都凝滯著寒意,僅有兩側牆壁上瓖嵌的幾顆“照影石”散發著幽幽冷光,將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長。
大殿上方,刑律峰長老鐵閻羅端坐于主位,面容古板冷硬,目光如兩柄冰刀,掃視著走進來的二人。在他身側,還坐著幾位氣息沉凝的刑律殿執事長老。而令石峰目光微凝的是,王浩竟也赫然在列,坐于鐵閻羅下首位置,他面色如常,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凝重與擔憂,仿佛對塔內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且同樣關心宗門安危。
“弟子石峰(沈月),見過鐵長老,諸位長老。”兩人依禮參見,不卑不亢。
鐵閻羅並未讓他們起身,冰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石峰,沈月。星辰塔乃宗門重地,旨在磨礪弟子,感悟大道。然此次塔內,尤其是第六層,出現規則異常波動,能量層級遠超考核範疇,甚至引動塔靈記錄上報。你二人身為親歷者,更是最終抵達第七層者,對此,有何解釋?”
他話語直接,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問意味,一股無形的精神威壓如同山岳般籠罩而下,試圖摧垮二人的心防。
沈月神色清冷,率先開口,聲音如玉石交擊,清晰而堅定︰“回稟長老,弟子與石峰師兄于第六層星辰棋局中正常對弈感悟,期間大師兄王浩亦加入切磋。然對弈途中,棋局能量突然失控暴走,疑似有外力介入干擾,非弟子二人所能預料與控制。弟子所言,句句屬實,願以道心起誓。”
她直接將“外力介入”點出,並將王浩置于在場者的位置,言辭犀利,不留余地。
王浩聞言,臉上適時的露出一絲“錯愕”與“沉重”,接口道︰“沈師妹所言,部分屬實。為兄當時確在第六層與二位師弟師妹切磋棋藝,亦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充滿死寂與毀滅意味的詭異力量干擾棋局,其氣息……似與傳聞中的‘寂滅’之力頗為相似。”他頓了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石峰,帶著一絲“憂慮”,“只是,那股力量出現得太過蹊蹺,其源頭……似乎與石師弟周身偶爾流露出的某種奇異波動,隱隱有所關聯?當然,為兄並非指控師弟,只是將所見所感如實稟報,還請長老明鑒。”
他這一番話,看似客觀,實則陰毒無比!既將自己摘除出去,又將禍水引向了石峰身上那“來歷不明”的力量!坐實了“異常”與石峰有關!
鐵閻羅的目光瞬間如同鷹隼般死死鎖定石峰,威壓更盛︰“石峰!你有何話說?你一身修為詭異,非仙非魔,于秘境中便與寂滅之力有所沾染,如今塔內異常又與你脫不開干系!你究竟修煉了何種邪功?與那‘暗影殿堂’有何關聯?從實招來!”
聲聲質問,如同驚雷,在大殿中炸響,帶著靈魂拷問之力,直沖石峰識海!
若是尋常弟子,在這連番威壓與指控下,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然而,石峰道心歷經寂滅意志與混沌之力的雙重磨礪,早已堅如磐石。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鐵閻羅那逼人的視線,聲音沉穩,不見絲毫波瀾︰
“鐵長老明鑒。弟子所修,乃是于生死絕境中自行領悟之道,名為《混沌訣》,旨在平衡陰陽,融貫生死,追求大道本源。此道雖異于常軌,卻絕非邪功。至于與寂滅之力沾染,乃是于幻月秘境中為對抗潛入的暗影殿堂幽冥使者,不得已而為之,此事雲鶴長老可作證。弟子更于秘境中破壞其蝕月之陣,于宗門有功,何來勾結之說?”
他先定性自身功法,再提及功勞,佔據道理制高點。
“至于星辰塔內異常,”石峰語氣一轉,目光銳利地看向王浩,“弟子亦感受到那股詭異寂滅之力,其出現時機巧妙,正好在我與沈師妹聯手,即將堪破棋局某處關鍵節點之時!而其能量源頭,經弟子感知,並非來自我二人,反倒與王浩師兄所掌控的棋局核心區域……關系更為密切!”
他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同樣點出王浩與那寂滅之力的關聯,並且暗示其出現是為了阻止他們堪破某種秘密!
“你……血口噴人!”王浩臉色微變,沒想到石峰如此強硬且敏銳,立刻出聲反駁,臉上帶著被污蔑的“憤慨”,“石師弟,為兄知你對我或許有些誤會,但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黃,污蔑同門!”
“是否污蔑,自有公斷。”石峰語氣依舊平靜,“弟子願接受宗門任何查探,以證清白。只是不知,王浩師兄……可敢同樣放開神魂識海,讓諸位長老探查一番,那寂滅之力究竟與誰關聯更深?”
他竟直接提出查驗神魂!這可是修士大忌!但也無疑是最直接有力的自證方式!
王浩眼角猛地抽搐一下,放開神魂?他識海深處藏著與暗影殿堂聯系的秘密,豈敢讓人探查?他立刻義正言辭地拒絕︰“荒謬!神魂乃修士根本,豈容輕易探查?石師弟,你提出此議,究竟是何居心?”
一時間,大殿之內,兩人各執一詞,針鋒相對!氣氛劍拔弩張!
鐵閻羅眉頭緊鎖,他雖對石峰的力量存疑,偏向于相信王浩,但石峰言辭鑿鑿,邏輯清晰,更敢提出查驗神魂,而王浩的反應卻顯得有些過激和回避,這讓他心中也升起一絲疑慮。
事情,似乎並不簡單。
就在他沉吟未決之際,石峰再次開口,拋出了一個更重磅的信息︰
“此外,弟子于對抗那寂滅之力時,曾隱約感知到一股冰冷意志,其稱王浩師兄引動的寂滅之力為——‘聖息’!並稱王浩師兄為……‘聖殿行者’!”
聖息!聖殿行者!
這兩個詞如同兩塊巨石投入死水,瞬間在幾位刑律殿長老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們是宗門高層,自然知曉“暗影殿堂”內部的一些稱謂!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于臉色終于徹底大變的王浩身上!
王浩豁然起身,指著石峰,厲聲道︰“你胡說八道!”
然而,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慌,卻未能逃過鐵閻羅等人銳利的目光。
鐵閻羅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死死盯著王浩,聲音如同萬載寒冰︰
“王浩……他所說,是否屬實?”
大殿之內,空氣凝固,殺機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