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毀滅星辰的崩散,並未帶來勝利的松懈,反而讓石峰的心神更加緊繃。混沌陣勢緩緩平復,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棋盤深處,那因劇烈能量沖擊而短暫顯露的一絲異常——不同于星辰之力的溫潤浩瀚,那是一縷冰冷、死寂、帶著吞噬萬物意味的寂滅波動!
這波動極其微弱,若非他身懷混沌之力且對寂滅氣息極為敏感,絕難察覺。它並非彌漫在整個棋局,而是如同蛛絲般,隱秘地纏繞在王浩所執棋子布局的幾個關鍵節點之上,尤其是那顆剛剛被他強行引爆的毀滅星辰原先所在的核心位置!
王浩並非僅僅是在對弈!他是在借這星辰棋局,借與他和沈月的法則踫撞,溫養或是掩蓋著什麼與寂滅相關的東西!
石峰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猛地射向對面星光亭台中的王浩。
王浩臉上的驚愕與難以置信已然收起,重新掛上了那副溫潤面具,只是眼底深處,多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陰郁與冰冷。他顯然也意識到,石峰可能察覺到了什麼。
“石師弟好手段。”王浩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少了幾分之前的從容,“竟能以如此方式化解為兄的‘星隕子’,看來師弟對這棋局法則的理解,別有洞天。”
他絕口不提那絲寂滅波動,試圖將話題拉回棋局本身。
沈月也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她雖未直接感知到寂滅波動,但王浩方才那超出切磋範疇的一擊以及此刻略顯異常的反應,都讓她心生警惕。她悄然運轉星辰之力,與石峰氣息隱隱相連,互為犄角。
“師兄過譽。”石峰語氣平淡,目光卻依舊鎖定王浩,“只是僥幸窺得一絲棋盤運轉的旁門左道罷了。倒是師兄布局精妙,竟能引動如此……‘特別’的力量為己用,令人佩服。”
他刻意在“特別”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語氣。
王浩瞳孔幾不可查地一縮,臉上笑容微淡︰“師弟此言何意?為兄不太明白。”
“明不明白,師兄心中自有計較。”石峰不再虛與逶迤,直接點破,“這星辰棋局之下,恐怕埋藏的,不只是先賢的道韻吧?”
話音落下,氣氛驟然凝固!
王浩沉默了片刻,臉上的溫潤笑容終于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冷漠與審視︰“石峰,你果然是個變數。看來,那碎片在你手中,並非偶然。”
他不再偽裝,直接承認了!
“我很好奇,”王浩緩緩站起身,周身氣息開始攀升,不再是之前那般溫和內斂,而是散發出一種如同星空般深邃、卻又帶著一絲邪異的壓迫感,“你究竟是如何駕馭那種力量,甚至能感知到‘聖息’的存在?”
聖息?他稱那寂滅波動為聖息?石峰心中凜然,這王浩與暗影殿堂的關系,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與你何干?”石峰也站起身,混沌之力在體內緩緩流淌,與沈月周身升騰的璀璨星輝交相呼應。
“與本座自然有關。”王浩語氣淡漠,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交出碎片,說出你掌控那力量的秘密,或許,本座可以考慮,留你一個全尸。至于沈師妹……”他目光轉向沈月,帶著一絲惋惜與貪婪,“星辰靈體,萬載難逢,若願皈依聖殿,前途不可限量。”
他終于徹底撕下了偽裝,露出了“暗影殿堂”的獠牙!
“痴心妄想!”沈月清叱一聲,眸中寒星迸射,周身星輝化作無數道凌厲的星光劍羽,蓄勢待發!
石峰更是懶得廢話,直接並指如刀,一縷凝練的混沌指芒撕裂虛空,直射王浩面門!與此同時,他腳下步伐玄奧一動,引動整個己方棋盤區域的殘余力量,星光與混沌交織,化作一道無形的壁壘,護住他與沈月。
“冥頑不靈!”
王浩冷哼一聲,面對石峰的指芒不閃不避,只是袖袍一拂!一股融合了星辰法則與寂滅死寂的灰暗氣流洶涌而出,輕易便將那混沌指芒吞噬、湮滅!
其展現出的實力,赫然已超越了真形境的範疇,達到了洞天境!而且絕非初入洞天那般簡單!
“在本座的‘星寂領域’之中,你們的掙扎,只是徒勞。”王浩一步踏出,整個第六層的星空棋盤都仿佛在他的腳下震顫,那些作為棋子的星辰光芒明滅不定,被一股灰暗的力量侵蝕、同化!
他竟早已在此地布下了自己的領域!這星辰棋局,根本就是他精心準備的殺局!
恐怖的領域之力如同潮水般擠壓而來,石峰布下的星光混沌壁壘劇烈搖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沈月的星光劍羽在領域中也變得遲滯黯淡。
境界的絕對差距,在此刻顯露無疑!
“必須破開他的領域,或者找到那寂滅波動的源頭!”石峰心念電轉,一邊竭力維持壁壘,一邊將混沌之力催發到極致,如同最精細的探針,瘋狂掃描著整個棋盤,尋找那絲寂滅波動的核心所在!
找到了!
就在王浩身後,那片因之前毀滅星辰爆炸而能量最為紊亂的區域深處,一點極其隱晦的灰色光芒正在緩緩脈動!它如同心髒般跳動,不斷汲取著棋局中的星辰之力,並將其轉化為精純的寂滅氣息,注入王浩的領域之中!
那就是源頭!是王浩能在此地施展並維持如此強大寂滅領域的關鍵!
“沈月!助我!”石峰猛地對沈月傳音,同時將自身感知到的那源頭位置共享過去!
沈月瞬間明白了石峰的意圖。她沒有絲毫猶豫,清喝一聲,將星辰靈體的力量催發到極致!周身星輝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璀璨奪目,化作一道橫貫星空的星辰長河,浩浩蕩蕩地沖向王浩,試圖暫時牽制他的注意力!
“螳臂當車!”王浩不屑冷笑,領域之力凝聚,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灰暗巨掌,拍向那星辰長河!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驚天踫撞吸引的剎那——
石峰動了!
他沒有攻擊王浩,也沒有去管那踫撞的中心。他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混沌真意,盡數凝聚于右臂斷刀印記!
“嗡!”
黑色殘片受到感召,自主浮現于他掌心,與斷刀印記產生前所未有的共鳴!一道凝練到極致、仿佛能斬斷因果、破開虛妄的混沌刀意,並非實體,而是以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直接跨越了王浩的領域,精準無比地斬向了那隱藏在能量亂流深處的灰色光點!
這一擊,石峰賭上了所有!賭這黑色殘片與斷刀印記結合的力量,能夠克制那寂滅源頭!
“爾敢!”
王浩終于臉色大變,發出了驚怒交加的咆哮!他想要回防,卻被沈月拼盡全力的星辰長河死死纏住!
“嗤——!”
仿佛熱刀切入油脂的細微聲響。
那不斷脈動的灰色光點,在混沌刀意斬中的瞬間,猛地一滯!隨即,其表面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精純的寂滅氣息如同破了口的氣球,瘋狂外泄!
王浩的“星寂領域”劇烈震顫,光芒瞬間黯淡了大半!那拍向星辰長河的灰暗巨掌也威力大減,被星河沖擊得不斷後退!
“成功了!”石峰心中一喜。
然而,就在那灰色光點即將徹底崩碎的剎那——
異變再生!
光點內部,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仿佛源自宇宙終焉的恐怖意志,甦醒了!
一道冰冷、漠然,不帶有任何感情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落在了石峰的身上,落在了他手中的黑色殘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