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懸空,將萬物浸染成不祥的暗紅。兩道身影如疾風掠影,穿過狂亂嘶吼的密林,朝著那片死寂沼澤逼近。
越是靠近,空氣越發粘稠陰冷。原本彌漫在月光中的詭異氣息,在這里凝聚成了實質般的壓迫感。草木枯萎,地面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黑色,散發出腐殖質與某種更深層腐朽混合的怪味。
石峰右臂的斷刀印記灼熱異常,如同靠近火源。沈月周身自動流淌的星輝也變得明滅不定,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壓制。她白皙的指尖縈繞著一縷純淨星芒,如同羅盤指針,敏銳地捕捉著空氣中那異常波動的源頭。
“就在前面。”沈月聲音清冷,帶著一絲凝重。
兩人潛行至一片枯木林邊緣,前方景象令人心悸。
那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黑色沼澤,泥漿如同沸騰般汩汩冒著粘稠的氣泡,每個氣泡破裂,都散發出一縷扭曲視線的灰敗氣息。沼澤中央,隱約可見一些巨大、慘白的獸骨半沉半浮,更深處,似乎匍匐著某種建築的殘骸輪廓。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沼澤上空,一道狹長的、邊緣不斷扭曲的灰色裂隙,正如同呼吸般緩緩脈動!它與石峰在碎星帶遠眺所見極為相似,只是規模小上許多,但那散發出的、吞噬一切生機與光線的“寂滅”意志,卻一般無二!
絲絲縷縷的血色月光,如同受到牽引,匯入那裂隙之中,使其脈動的幅度隱隱增大。
“那是……什麼東西?”沈月瞳孔微縮,即便以她的見識,也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存在。那裂隙散發的氣息,讓她體內的星辰之力本能地感到排斥與戰栗。
“寂滅。”石峰吐出兩個字,眼神冰冷。果然與碎星帶同源!這東西竟然出現在了青陽宗的考核秘境里!是意外,還是……?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咕嚕……咕嚕……”
沼澤邊緣的泥漿劇烈翻涌,三具人形物體緩緩爬了出來。他們身上還掛著破爛的青陽宗考核服飾,但皮膚呈現出死寂的灰白,雙眼空洞,沒有任何神采,只有嘴角流淌著黑色的泥漿,周身纏繞著與那灰色裂隙同源的衰敗氣息。
“是被徹底侵蝕的考核者……”沈月聲音微沉。
那三具“尸傀”似乎嗅到了生者的氣息,猛地轉過頭,空洞的眼眶“望”向石峰二人所在的方向,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低吼,手腳並用地撲殺過來!速度奇快,帶起一股腥臭的惡風!
“小心,他們已無神智,唯有淨化或毀滅!”沈月輕叱,素手揮動,一道皎潔的星輝如月刃般斬出,帶著淨化邪祟的力量。
“嗤!”
星輝斬在一具尸傀身上,將其胸口切開一道焦黑的痕跡,尸傀動作一滯,但並未倒下,反而更加狂躁地沖來。
石峰眼神一厲,這些鬼東西比之前被侵蝕心智的活人更難對付!他不再猶豫,《噬星訣》催動,星辰元氣混合著一絲寂滅之力包裹右拳,悍然迎上!
“轟!”
拳鋒所至,那具尸傀半個身子直接炸開,灰敗得血肉四濺,但殘軀依舊扭動著試圖攻擊。石峰並指如刀,寂滅指風點出,將其頭顱湮滅,這才徹底不動。
另外兩具尸傀也被沈月以更強大的星輝術法暫時困住。
“這些東西,核心在頭部,需徹底摧毀其內殘留的寂滅之力。”石峰沉聲道,迅速分享情報。
沈月點頭,指訣一變,困住尸傀的星輝驟然收縮、爆裂,將其頭顱連同內部的灰敗能量一同淨化。
解決了這三具尸傀,兩人臉色卻更加凝重。因為這沼澤之中,更多的泥漿開始翻涌,一具接一具的尸傀,如同從地獄爬出,緩緩站了起來,灰白的瞳孔齊刷刷地“盯”住了他們。
不僅如此,那沼澤中央的灰色裂隙脈動陡然加劇,一股更加強大的吸力傳來,瘋狂吞噬著血月能量與周圍的生機,連光線都向其彎曲!裂隙邊緣,一絲絲新的灰色氣流正在滋生、蔓延。
“它在成長!”沈月失聲道,“必須阻止它!否則整個秘境都會被它吞噬殆盡!”
可面對這越來越多的尸傀,以及那散發著令人絕望氣息的裂隙,如何阻止?
石峰目光死死盯著那裂隙,右臂的斷刀印記滾燙,一股不屈的戰意混合著對那“寂滅”本能的敵意,洶涌而起。
“我試試攻擊那裂隙本體!你幫我擋住這些尸傀!”他當機立斷,對沈月說道。
沈月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沒有多問,只是鄭重頷首︰“好!”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在胸前結出一個繁復玄奧的印訣,周身星輝前所未有的璀璨起來,仿佛引動了九天之上的星辰!
“星羅棋布,封!”
清冷的喝聲響起,無數道星光自她體內迸發,化作一張巨大的、由無數星辰光點構成的羅網,瞬間籠罩向前方涌來的數十具尸傀!星光羅網蘊含著強大的封禁與淨化之力,將那些尸傀暫時困在原地,不斷消磨著它們身上的灰敗氣息。
而石峰,則在這一刻,將《噬星訣》運轉到極致,丹田內的星辰真形發出咆哮,所有的力量,連同那絲寂滅之力,盡數灌注于右臂!
斷刀印記前所未有的灼亮,仿佛要燃燒起來!
他並指如刀,遙指那道灰色裂隙!
一道凝練到極致、內部仿佛有星辰生滅、外部纏繞著毀滅氣息的灰黑色指芒,撕裂空氣,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帶著他一往無前的意志,悍然射向那脈動的裂隙核心!
這一次,不再是隔空試探,而是傾盡全力的攻擊!
“嗡——!”
指芒擊中裂隙的剎那,整個沼澤區域的空間猛地一顫!那裂隙如同被激怒的活物,發出無聲的尖嘯,劇烈地扭曲起來,吞噬之力驟然暴漲!
石峰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蒼白,識海仿佛被無數根針扎入!他與那指芒之間存在著一絲精神聯系,此刻感受到了裂隙內部那無邊無際、冰冷死寂的恐怖意志!
指芒在裂隙中艱難前行,所過之處,灰敗氣流紛紛湮滅,但裂隙本身,卻如同無底深淵,在不斷吞噬、消磨著指芒的力量!
眼看指芒就要被徹底吞噬——
“還不夠!”石峰眼中閃過一絲狠色,正要不顧一切催動斷刀本源——
忽然,他懷中的那枚黑色殘片,毫無征兆地自動飛出,懸浮于他身前!
殘片之上,那些天然的道紋驟然亮起,散發出一種古老、蒼茫、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風的混沌氣息!
一道微弱的、卻凝實無比的烏光,後發先至,瞬間沒入那即將潰散的指芒之中!
得到這股同源卻更本源的力量加持,那灰黑色指芒威力暴漲,猛地向前一沖!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聲音響起!
那不斷脈動的灰色裂隙,竟被這一指,硬生生從中撕裂開一道口子!
雖然那口子很快就在強大的寂滅力量下開始彌合,但在裂隙被撕裂的瞬間,石峰和沈月都清晰地看到——在那裂隙的另一端,並非純粹的黑暗或虛無,而是一片……支離破碎、漂浮在混沌氣流中的古老宮殿殘骸!一股遠比這秘境更加古老、更加蒼涼、蘊含著大道法則碎片的氣息,透過那短暫的口子,泄露出一絲!
裂隙劇烈扭曲著,彌合的速度加快,那驚鴻一瞥的景象迅速消失。
但石峰和沈月的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後面……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