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城出來,回到河東村時,天已經擦黑。
徐浪先把周怡送回家,讓她把二十多萬巨款收好,然後自己騎著摩托車,到王茜家還車去。
過了路口,遠遠的就看到王浩一個人在門前抽煙,李冬梅的身影在院子里一身而過。
徐浪一樂,這小子也學會抽煙了。
他懶得看李冬梅那副嘴臉,就沒往前走,直接招招手。
“浩子,這邊!”
王浩一路小跑過來,“徐哥!你回來啦!”
徐浪停下車,熄了火。
他從口袋里掏出兩百塊錢,又拿出一盒剛在縣城買的華子,一起塞到王浩手里。
“車給你騎回來了,油加滿了。這錢是租金,煙也給你。”
王浩看見華子,眼里也是直放光,聞了兩口,趕緊揣兜里,但錢卻塞回徐浪手里。
“錢就不用了,就是騎一天而已…這煙也太好了!”
“拿著,要不你媽又該念經了!”徐浪不由分說,把錢直接塞到王浩兜里。
“那也用不了二百!”
這時,听到動靜的李冬梅從院子走了出來。
徐浪一看,拍拍王浩肩膀,說了聲回見,扭頭就走了。
李冬梅冷哼了一聲,盯著徐浪背影狠狠瞪了幾眼。
王浩推著摩托車一進門,李冬梅一攤手︰“把錢拿過來!”
“給我留點零花唄!”
“拿來!”
李冬梅一瞪眼,手直接伸到王浩兜里,把錢和煙掏了出來。
王浩哭笑不得︰“別把煙拿走呀!”
“你知道這煙多貴嗎,你先抽別的!”
“我當然知道,我還沒抽過整盒呢,媽•••”
“我告訴你,少跟徐浪往混一塊,一個勞改犯,這錢還不知道從哪來的呢!”
“那你還拿!”
“你閉嘴!”
••••••
徐浪回到家時,周怡和郭素平正在聊今天在縣城的經歷。
一看徐浪進來,郭素平掩不住興奮︰“小浪啊,你嫂子都跟我說了,今天賺了二十一萬吶!”
徐浪點點頭︰“這幾天我就去把錢都還了。先把親戚朋友們還上,都是人情。”
郭素平道︰“有幾家剛借,不用急,咱自己手里也得留點。”
徐浪笑了笑︰“沒事,猴子嶺上還有一大片枸杞呢,現在就是咱的提款機。”
郭素平又小聲道︰“這事可別說出去。”
徐浪一樂︰“我又不傻!”
接下來的幾天,徐浪和周怡便開始挨家挨戶地還錢。
親戚朋友們看著一沓沓鈔票,都驚訝不已。
听說是徐浪采藥賣的錢,紛紛好奇是在哪采的,誰還不想賺點外快呢。
徐浪只說是在大青山深處,沒提猴子嶺。
當然,也有人隱隱猜到是在猴子嶺,但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就算猜到也沒用。
債務這一清,親朋們對徐浪的印象也是大為改觀。
“徐浪這孩子,浪子回頭金不換呀!”
“債還清了,再討個媳婦兒,以後都是好日子!”
“徐家可算熬出頭了!”
這些話無論真誠,還是客套,都讓一家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償還的不僅僅是債務,更是壓在心里的人情債和心理負擔。
郭素平雖然沒跟著一起去,但每次听兒子和兒媳回來轉述還錢的情形,心里也是揚眉吐氣的感覺。
親朋的欠賬還清後,就剩下最大頭、也是利息最狠的一筆——印子錢。
這筆錢是當初交不上醫藥費,周怡走投無路之下,向鎮上的青山石材廠借的。
石材廠的老板叫趙連城,是村長的小舅子。
除了經營石材,還放些高利貸。
這天下午,徐浪揣著錢,獨自一人來到了村外的石料廠。
石料廠規模不小,兩台切割機正在切割石料,聲音刺耳,震得人耳膜生疼。
為了采集石料,周圍的山體被挖出一個個坑洞,觸目驚心!
徐浪微微皺眉。
這污染太大了,完全是以破壞環境為代價的。
河東村山清水秀,本來可以發展一些農家樂、藥材種植之類的綠色經濟。
可惜這幫人只想賺塊錢,全然不顧這是斷子絕孫的買賣。
忍受著刺鼻的煙塵,徐浪徑直走向廠區後面的幾間小平房,辦公室就在那邊。
此時,房間內。
老板趙連城坐在大班椅上,翹著二郎腿,手里把玩著一對文玩核桃。
對面坐著一個年輕人,正是朱曉明。
“舅舅,你得幫我!”
“徐浪那個勞改犯,不僅搶我女朋友,還動手打我!”
“你幫我揍他一頓!”
朱曉明對河邊的事依然耿耿于懷,一直找機會對付徐浪。
他爹朱長慶是村長,但朱曉明覺得這種爭風吃醋的小事,沒必要出動他老爹。
那太看得起徐浪了。
想來想去,朱曉明找到了舅舅趙連城。
在河東村,很多朱長慶不方便出手的事情,都是趙連城來干的。
趙連城一邊盤著核桃,一邊滿不在乎道︰“一個小屁孩而已,收拾他還不簡單。”
“本來好鞋不踩臭狗屎,犯不著跟一個勞改犯較勁!”
“但他敢動手打你,那是打你爸的臉,也是打我的臉!”
“這就不能輕饒了他!”
“絕對不能輕饒!”
朱曉明義憤填膺︰“那小子現在狂得很,前幾天把張鐵驢、趙大勇都打了,沒人治得了他了!”
趙連城一撇嘴︰“這就沒人治得了他了?”
“現在這世道,拳頭再大,有錢大嗎?有權大嗎?”
“能打算個屁,他哥能打,現在醫院躺著呢!他能打,蹲四年大獄!”
“他要到了我這兒,我讓他跪著喊爺!”
這時,一個手下提醒道︰“徐家還欠老板幾萬塊錢呢!”
“是,給他加點利息!”
話音剛落,咯吱——
門一響,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朱曉明扭頭一看,嚇了一跳。
徐浪!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