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洲︰魏太太,明日上午十點開視頻會議。】
許清安握手機的手緊了緊,公事公辦地回了一個“收到”。
那頭沒有再回,她盯著略顯空曠的屏幕,直盯得眼楮發酸。
曾經的他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白天膩在一塊,晚上各自回了宿舍,還要聊到深夜。
就算是瑣碎小事,也會激發對彼此的濃烈分享欲。
此去經年,唯余沉默。
急促的電話聲突然響起,許清安心不在焉地點了接听。
“怎麼不回消息?”
魏斯律語氣冰冷,帶著明顯的怒氣。
許清安這才想起早上她到公司時,魏斯律發消息問她為什麼沒有親手做早餐送到醫院。
當時她在忙,就沒有回。
等她忙完,早把這事拋諸腦後。
“我忘了。”
許清安老實回道。
“忘了?”
醫院病房內,魏斯律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一直以來,許清安都把他的事放在第一位。
事無巨細,從來沒有出現任何差錯,更別說忘記回他的消息。
他是許清安好友列表里唯一的星標朋友,也是唯一的置頂。
“抱歉。”
許清安听出他的失落,習慣性地產生了愧疚。
“我明早給你做了送過去。”
魏斯律生病時只吃她做的食物,這樣不管不問,她總不太放心。
“清安,我一天沒吃飯了。”
電話那頭,魏斯律語氣低沉,听起來有幾分脆弱。
許清安蹙眉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
“我現在做了給你送過去。”
她掛斷電話,一頭鑽進廚房忙活。
等她趕到醫院時,快到九點了。
魏斯律坐在病房的落地窗前,在筆記本電腦上辦公。
臉色相較于昨日,不見好轉,依舊是病態的蒼白。
許清安多次勸他從魏氏集團辭職,安心在家養身體。
但是他很固執,不僅執意留在公司,還雷厲風行,屢次對集團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周漫在監督周子謙讀英文報紙,許清安進來時,周子謙停了停。
只被周漫瞪了一眼,他又重新把頭埋進報紙里。
許清安听了一耳朵,報紙內容是關于國際經濟形勢的。
“阿律,吃飯了。”
她把保溫箱放到桌上,拿出五六樣菜。
每樣分量都不多,這是魏斯律的習慣。
他吃的少,但是菜品必須豐富。
魏斯律洗了手,坐到桌邊才冷冷開口。
“今天在忙什麼?”
“去叮咚家了,她讓我把崽崽們送去寵物店洗澡。”
許清安隨便找了個托詞,魏斯律不會去問白听冬。
自從周漫母子住進家里,听冬對魏斯律就沒有過好臉色。
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白家大小姐罵人很疼,直戳心窩子。
魏斯律沒有再問,專注于面前的食物。
許清安帶來的飯菜,他全都吃完了。
周漫支著頭,唇角微勾。
“你要是再不來,阿律可要餓壞了,趙醫生都跟著急呢。”
許清安輕笑︰“是啊,阿律最離不開我。”
周漫唇角抽了抽,肉眼可見地垂下了。
魏斯律看向周漫︰“帶謙謙回家,醫院病氣重,樓下昨晚又死了個人,對孩子不好。”
“可是……”
周漫剛開口,就被魏斯律打斷。
“孩子要緊。”
周漫抿了抿唇,“有事給我打電話。”
她牽著周子謙往外走,魏斯律叫住他們。
“等等,我讓吳叔過來接。”
吳叔很快就來了,到病房來接的。
他抱起周子謙,魏斯律提醒他避開昨天運過死人的電梯。
“阿律,你這個孩子爸當得越來越合格了。”
周漫嫣然一笑,余光瞥了眼許清安,昂首離去。
魏斯律凝視收拾碗筷的許清安,她面無表情,似乎沒有听到周漫的話。
她收拾好碗筷,拎起保溫箱。
“那我也回去了。”
魏斯律沒料到她會這樣說,眼眸晦暗下來。
“留下來,陪我。”
最近的許清安,太不對勁了。
見許清安不作聲,他心里劃過一絲異樣,讓他如鯁在喉,很不舒服。
“許清安,你不管我了嗎?”
許清安張了張嘴,對上那雙脆弱的眼眸,說不出半個絕情的字。
“躺下吧,我給你擦洗身體。”
“不用,白天大麥來過了。”
魏斯律車禍過後,洗澡都是大麥負責。
有幾次許清安提出幫他,都被拒絕了。
許清安知道他是自尊心強,不想讓她看到他殘廢的雙腿。
其實她根本不在意,哪怕那雙腿再難看,她都只有心疼,再無其它。
“辭職的事怎麼樣了?需要賠償違約金嗎?”
關燈後,魏斯律平和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許清安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說實話,魏斯律肯定會不擇手段,把她從思序弄出來。
她索性裝睡,翻了個身,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魏斯律沒有再說話,睜著眼楮,頭腦十分清醒。
許清安與孟琢成的緋聞,周子謙稚嫩的小臉,公司繁瑣的事務……
走馬觀花般在腦海里浮現,令他十分清醒。
按理說許清安在身邊,他總能睡得很沉。
今晚不同,許清安在身邊,他卻無法入睡。
魏斯律發覺他有些看不透許清安了,只察覺許清安的心似乎不在他身上了。
相比他的輾轉反側,許清安倒是一夜好眠。
天大地大,吃睡最大。
小時候媽媽常常告訴她,只要還能吃飯睡覺,天就不會塌。
于是她很小的時候,就養出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的習慣。
許清安早早起來,到醫院小廚房給魏斯律做了早餐。
“我上午有事,要大麥過來嗎?還是周漫?”
魏斯律審視著她,似要將她看透。
許清安臉上掛著笑意,看他的眼神卻和從前不一樣了。
“誰都不要,只要你。”
“可是今天天氣好,我和叮咚約好了去爬山露營。”
許清安看了眼時間,已經八點多了,離開視頻會議的時間僅剩一個多小時。
魏斯律眼皮微抬,眼中的笑意極冷極淡。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我在醫院悶壞了,也想出去散散心。”
“我們是去爬山。”
許清安的手指劃過掌心,局促不安地低下頭。
這樣的話,說出口實在艱難。
時至今日,她依舊害怕傷了魏斯律的自尊心。
魏斯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隨即扯出一個更冷的弧度。
“怎麼,覺得我這雙腿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