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過去,管明晦又煉了一個木魃為主神的聚獸幡,立在腳底。
它不但能夠幫助阻擋從地肺中吹來的陰風,那木魃還能帶著三個輔魂吸收陰風中的黑眚、地煞等有用精氣,暫時吞在肚子里。
等風息了以後,再吐出來獻給管明晦。
管明晦每次只取十分之八,剩余兩成讓他們自己吸收,淬煉元神,養煉幡體。
他用玄陰煉魂之法養煉元神,用太陰煉形之法養煉肉身。
玄陰、太陰,都是月亮的別稱,以此為名的法脈源頭也都是月亮,只不過一個強調內煉,一個偏重外修。
玄陰煉魂,煉出來的神氣是血紅色的,太陰煉形,煉出來的血液是碧綠色的。
二者涌入干涸已久的氣脈和血脈,奔流不息。
如此過了年余功夫,身體已經基本恢復,只是心髒上面還有七個窟窿,偶有漏血。
他全身膚色鐵青,滿頭黑發長到三四丈長,鋪到石床下面。
兩手十根指甲也達尺許,堅硬如鐵,鋒利如刀。
眼楮、耳朵、鼻子等器官依次恢復感知。
只是身體還很僵硬,僅能勉強坐起。
他估摸著,這樣再修煉兩年,他就能下地行走。
雖然帶著火雲鏈,活動範圍僅限于環繞石床三丈之內,但到底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起居坐臥了。
卻說這日,外面靈玉崖上空飛過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十六七歲年紀,男的英俊,女的秀美,各自駕馭一道劍光,並排從崖上飛過。
那少年忽然說︰“陸師姐你看,這片山坡的草木比別處長得更高更密,樹木枝干粗壯,葉片厚實,果子結得密密麻麻,奇花異草遍地都是,莫非地下藏著什麼寶物?”
那女子看上去跟他年歲差不多,實則眼光沉穩,神凝氣足,已經修成內丹,有散仙之份。只是還沒有經過還丹,徹底將金丹煉成。
她名叫陸蓉波,父親陸敏是極樂真人的不記名弟子。
父女兩個平時在此地西南方向的兔兒崖修煉,距離此地不過百余里遠。
少年名叫楊鯉,師父凌虛子崔海客是南海聚萍島島主,跟陸敏是朋友,這次帶著小徒弟來登門做客,已有月余光景。
長輩們每日下棋聊天,交流丹道,兩個小輩也切磋劍術,一同修煉,每日功課做完,便到處采集奇花異草,裝點洞府。
听楊鯉說完,陸蓉波遁住劍光,向下觀望,也覺得很神奇︰“我就住在左近,這里也路過幾次,並未記得有什麼異像。”
兩人用法術分開矮樹蒿草,落在林中。
楊鯉看到一株樹上盤著的紫藤,又是驚訝又是興奮︰“這不是翠實仙果嗎?竟然這樣粗壯,還結了這麼多的果子!”
那紫藤長達數丈,纏繞在一株楊樹上,葉子類似野桑,每五片攢在一起,中間長著一種紅蒂青皮,形如金橘的果子。
楊鯉介紹︰“這是翡翠靈實,乃是一種仙草,生氣最旺,能大補肝腎,我師父煉六陽換骨瓊漿它是其中一味主藥!好家伙,我還從沒見過這麼壯實的!正好連根取走,移植回去,為師姐仙府添彩。”
他邊說邊往前走,突然陸蓉波出聲阻止︰“不要過去!”
白色袍袖揮出,袖底飛出耀眼劍芒,如閃電般跳躍,所過之處,樹枝草睫被攔腰斬斷,紛紛墜地,現出樹下的累累白骨!
三個馬熊,兩條吹蚺,一個山魈,總共六個凶獸的骨骼,都已經解體碎裂,混在一起。
六個家伙體型巨大,骨骼也堆成小山。
楊鯉還沒明白過來︰“師姐擔心這附近有更厲害的凶獸嗎?”
在他看來,野獸有什麼好怕的,再凶再惡,只要沒有修煉成妖,還是血肉之軀,放出飛劍斬了便是。
陸蓉波卻說︰“這些骸骨上面沒有絲毫血肉殘留,連一點肉絲都不剩下,骨髓也已經被吸干,顯然不是被別的野獸所食,我看著像是死在某些左道妖人的邪術之下!”
她警惕地掃視周圍,突然伸手指去,飛劍直射向前,將一株十人合抱的老楊樹攔腰斬斷。
大樹轟隆隆倒下,驚嚇得叢林里兔走狐奔。
陸蓉波走到跟前,查看樹干截面,面上緊張稍稍緩和︰“這樹沒有成妖,應該是有妖人殺了野獸以後堆在樹下,布置成陣法,用來修煉邪術。”
“師姐可知,這妖人練的是什麼邪法?是哪家的路數?”
陸蓉波緩緩搖頭,擔憂地看向四周︰“咱們再到別的樹下找找,應該都有。”
兩人又查看了幾棵老樹,果然在樹下都找到了成堆的獸骨。
楊鯉才十六歲,拜師修道不過三年,才剛煉成飛劍不久,正是少年熱血的時候。
他躍躍欲試︰“咱們先把這些堆有獸骨的樹都斬了,再等妖人來,好斬妖除魔!”
陸蓉波卻很謹慎︰“不能輕易打草驚蛇,這妖人的手段我也看不懂,還是回去請示父親和崔師叔,問明了妖人的根腳才好下手。”
楊鯉很是尊敬甚至崇拜這位師姐,師姐不管說什麼他都贊同。
兩人火速離開靈玉崖,飛回兔兒崖,找到崔海客和陸敏。
楊鯉看到崔海客旁邊站著聚萍島的師兄,還未來得及發問,崔海客便告訴他︰“島上來了一條黃鼉,你大師兄抵不過他,護島大陣岌岌可危,我們趕快回去!”
楊鯉來不及跟陸蓉波告別,只好跟著師父師兄匆匆離去。
等兩人走後,陸蓉波趕緊把在靈玉崖所見怪事告訴陸敏。
她本以為嫉惡如仇的父親肯定會破口大罵“何方妖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修煉邪法”,然後帶上自己去斬妖除魔。
卻不想,陸敏往靈玉崖方向望了片刻,擺手搖頭︰“那里的事情咱們不要管。”
陸蓉波不解︰“難道父親擔心妖人厲害,咱們不是他的對手?”
陸敏皺眉︰“任他是什麼妖人,能嚇得住你父親?就算為父不敵,也可去黃山請你餐霞師伯前來相助,共同斬妖!”
頓了頓,見女兒滿臉想要知道的表情,他才勉強說道,“你不知道,多年前,峨眉派掌教長眉真人曾經在這里斬殺一個邪道妖人,號為玄陰教主。
妖人仗著神通變化,無法無天,長眉真人飛升在即,也不能將他徹底消滅,就將他殘破的尸身和元神封印在那靈玉崖的山腹之中。
真人留下預言,說那妖人百余年後會復活重生,成為妖尸,到時候自會有峨眉派的弟子前來斬尸除妖。”
陸蓉波听說是長眉真人,知道那是跟祖師極樂真人同輩的高人,便點點頭︰“既然是長眉真人早有安排,想必那妖人也無法再肆意逞凶。
只是……妖人已經在山中修煉邪法,殘害山中野獸。父親要是得便,提前將他除了,豈不是能拯救許多生靈,也算是積修善功,益于證道了?”
“你懂什麼!”陸敏表情嚴肅地告訴女兒,“長眉真人是千年來,天下群仙公認的道家第一,玄門領袖。
他都無法把妖人當時消滅,又留下百余年後,妖人才能徹底覆滅的預言,在那之前,旁人不管如何努力,應該也是徒勞。
一個不好還要弄巧成拙,提前把妖人放出來,為害人間,惹出大禍!”
陸蓉波想了想,覺得也對,長眉真人既然早有安排,想必那妖人也興不起什麼狂風大浪。
況且他們父女這個時候去斬妖尸,即便成功,那也打破了長眉真人的預言,自家師祖跟長眉真人相交莫逆,到時候于峨眉派臉上也不好看。
再說那楊鯉,跟師父回到南海聚萍島,傾盡全派之力,終于將黃鼉斬殺。
他心里始終惦記著這件事,便跟師父崔海客說了。
崔海客覺得應該支持︰“你陸師姐所學,乃是她師祖極樂真人的傳授,你得她指點,雖然只有些皮毛,已經是得益不少。
玄門正宗功法,內外功行並重,斬妖除邪正是積修外功的途徑,你資質在同門之上,既然有此機緣,不可錯過。
為師要領你的師兄們煉鼉龍珠,你就再去兔兒崖,到你陸師伯跟前听命,與他父女一同斬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