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誠拗不過她，想了想只得道，“那我跟你一起，反正半夏現在睡著了，有護士在，走開一會兒也沒事，剛好下去買點東西吃，我還沒吃晚飯呢。”
母子倆走到醫院後門，老槐樹下的食攤已經支起了燈，食物的香氣在空氣中交織彌漫。
潘秀蘭徑直走到最里面，卻沒有看到林娟。
“哎喲！肯定是賣完回家了！”
她遺憾地跺腳，“早知道下午就多買幾個了！”
方立誠在旁邊安撫道，“沒事，明天再來看看，她既然在這兒擺攤，肯定不會只擺一天的。”
“也只能這樣了！”潘秀蘭嘆了口氣，“我明天一大早就來守著！”
旅館里的林娟絲毫不知道因為她的野棗鬧了這麼一場烏龍。
自從依依出事以來，她就沒睡個好覺。
哭過一場之後，她抱著信，就像是抱著女兒一般，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睡到天光大亮，林娟精神抖擻地起床。
在公共衛生間洗漱後，就著礦泉水啃了兩個饅頭，這才收拾好東西背著背簍出門。
旅館門口，燙著羊毛卷的老板娘正在拖地。
見林娟出來連忙熱情洋溢的打招呼，“妹子出去吃早飯啊？旁邊的小面味道還不錯，可以去嘗嘗。”
林娟微微搖了搖頭，“吃過了，出去有點事。”
她回了一句正要離開，突然腳步一頓，
“老板娘，跟你打听個事兒，你知道這附近有沒有收藥材的中藥館啊？”
“收藥材？”老板娘微微皺眉，“這邊倒是確實有幾家賣中藥的藥店，但是他們一般都是有固定供貨商的。”
林娟听到這話也不氣餒，“沒事，麻煩老板娘給我指個路，我過去問問看。”
老板娘掃了一眼林娟背後的背簍，沒有多問，走出門給林娟指了三家藥店的方向。
大約是挨著醫院的緣故，這邊的藥店格外地多。
老板娘指的三家離得不算遠。
兩家是中藥西藥都賣的藥店，林娟進去問了下，店員都說不單收藥材。
第三家是個中醫診所。
門面不大，最多三十平的樣子，一大半都是中藥櫃，外間靠右是一個隔間，里面坐著一個白大褂的老人，正眉頭緊鎖地跟一個身姿筆挺的中年男人說著什麼，旁邊還站著一個吊兒郎當的年輕人。
林娟踟躕了下，沒有上前，而是靜靜地等在門口。
“行吧，我收拾東西跟你走一趟。”
老人似乎被說服了，但仍然眉關緊鎖，“但是丑話我得說在前頭，針灸術也不是萬能的，秦老的身體你們這些當後人的應該很清楚才對。”
中年男人見老人答應，臉上瞬間迸發出一種近乎狂喜的光彩，臉上的疲憊和焦慮都被沖淡了幾分。
他連連點頭，語氣急促而懇切︰
“知道知道！沈老盡管放心，只要您能出手讓他老人家少受點罪，我們這些當子女的就知足了！”
“唔！”沈睿輕輕頷首。
要不是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他是不會輕易答應再進京都的。
“那您老先忙，我出去給家里打個電話，讓他們準備著。”
中年男人站起身，滿身恭敬地說完，對旁邊的年輕人使了個眼色，“小舟給沈老幫把手。”
秦回舟聳了聳肩，微微點頭。
林娟見他們聊完了，連忙上前，看向沈睿，
“醫生，請問您這兒收不收藥材？”
沈睿剛剛就看見林娟了，身形削瘦、臉色蒼白，一看就是長期勞累，脾虛氣短的樣子。
原本以為她是來看病的，沒想到，竟然是來賣藥的？
安平縣靠山，早些年確實有山民會把自己采的藥材拿到縣里來賣。
但後來因為濫采和人工培育的普及，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沈睿沉吟著點了點頭，“收，不過要看是什麼藥。”
林娟聞言眼楮一亮，“靈芝收嗎？”
沈睿詫異地掃了林娟背後的背簍一眼，“靈芝？野生的還是人工培育的？”
“野生的！”林娟連忙道，依依在深山老林里采的，可不就是野生的。
听到林娟說是野生靈芝，沈睿立即來了興趣。
現在野生的藥材可不多了，如果價格不是很離譜的話，他還是樂意買下來的。
“拿出來看看？是多少年份的？”
最後一句，沈睿不過是隨口一問，東西拿出來後，他自然能辨別出年份。
但林娟不知道，听到沈睿問了，她便一邊放下背簍一邊如實回答，“千年的。”
沈睿听後一愣，還沒說話，旁邊的秦回舟已經大笑出聲。
“我說大嬸，不懂就別瞎說。”
“千年靈芝本質上只是一個商業炒作概念和民間傳說，實際上生長年份過長的靈芝已經完全木質化，形同枯木，基本喪失了藥用價值。”
“你手上這靈芝要真是千年的，怕是早就變成木頭渣子了，這可賣不了錢噢！”
林娟被年輕人的話說得一愣，手上的袋子拿著也不是，遞過去也不是。
她取靈芝的時候記得很清楚啊，上面標注的確實是“千年靈芝”嘛，還說藥用價值很高來著！
可是現在這個年輕人卻說“千年靈芝”沒有藥用價值，那她不是白活兒了？
林娟在糾結，旁邊的沈睿卻驚呆了。
“這個味道！”
他幾乎是用搶的把林娟手上的袋子奪了過來。
撕開劣質的紅色塑料袋，一股濃郁的苦香撲面而來，幾乎凝成實質。
沈睿的手頓在半空中。
一朵小磨盤大小的靈芝靜靜地躺在其中。
菌蓋層疊如雲，色澤是近乎墨色的紫紅，通體濕潤，邊緣處還沾著些許山泥，分明就是剛摘下來不久的樣子。
作為省中醫大學的名譽教授，三歲就開始背藥名的老中醫，沈睿怎麼可能認不出眼前的東西。
這香味，絕對不是什麼人工養殖的靈芝能有的！
還有這品相，飽滿厚重，色澤純正，這分明就是一顆堪稱完美的極品野生靈芝！
而且還這麼大！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靈芝！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生長千年還沒有木質化的靈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