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一新的桃花觀,如同一個剛剛穿上新衣的窮小子,外表光鮮了些,內里卻依舊忐忑。
陶眠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李員外兒子喝了那碗“符水”後,病情竟然真的好轉了!(多半是心理作用加上年輕人恢復力強)。李員外感激涕零,雖未大肆宣揚,但“桃花觀陶仙人符水靈驗”的消息,還是如同長了翅膀,在小範圍內悄然傳開。
起初,只是山腳下幾個村落的村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帶著些雞蛋、粗布之類的微薄禮物,上山求個“平安符”或是問問運勢。對于這些真正的窮苦人,陶眠倒沒那麼大壓力。他依舊沿用“意念流”畫符法,讓石頭繪制幾張最基礎的“驅塵符”或“安神符”(其實就是心理安慰),再煞有介事地“開光”一番,叮囑些“心誠則靈”、“多行善事”的萬金油道理,倒也打發過去了。村民們所求不多,得了符紙,心滿意足地下山,反倒給桃花觀增添了幾分“有求必應”(雖然應得很水)的神秘色彩。
陶眠和石頭也樂得如此,既能賺點日常用度(雞蛋很好吃),又能維持低調。
然而,樹欲靜風不止。隨著時間推移,來訪者的成分開始復雜起來。
這一日,觀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是個身穿錦袍、面色倨傲的年輕人,腰間佩著一柄裝飾華麗的寶劍,身後跟著兩個氣息沉穩、眼神銳利的隨從。一看便知是修真世家或者小宗門的子弟,修為……至少比陶眠這個水貨強得多,估計有築基期了!
年輕人毫不客氣地推開觀門,目光掃過整潔卻依舊簡陋的小院,最後落在正在桃樹下“指導”石頭畫符的陶眠身上,嘴角撇了撇,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就是那個桃花仙人?”年輕人聲音帶著居高臨下的質問。
石頭立刻警惕地站到陶眠身前,小臉緊繃。陶眠心里也是咯 一下,但面上依舊維持著淡定,緩緩起身,拂了拂道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正是貧道。閣下是?”
“哼,”年輕人冷哼一聲,“我乃青嵐宗外門執事,趙峰。听聞你這野道士有些驅邪避凶的小手段?我宗門有一處藥園,近日似有污穢之物滋擾,導致靈藥萎靡。你隨我走一趟,若真能解決問題,少不了你的好處。若是個招搖撞騙的……”他話沒說完,但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青嵐宗!那可是方圓千里內最大的修仙宗門!陶眠心里叫苦不迭,怎麼把這尊大佛招來了?還藥園污穢?他連藥草和野草都分不清,去了不是自尋死路?
絕對不能去!
陶眠心思電轉,臉上卻露出為難之色,微微搖頭︰“趙執事有所不知。貧道修行,講究清淨無為,不染因果。貴宗門藥園之事,牽扯甚大,貧道修為淺薄,恐難勝任,反而誤了貴宗大事。”
“嗯?”趙峰眉頭一皺,語氣轉冷,“你這是不給青嵐宗面子?”
一股築基期的靈壓隱隱散發開來,讓石頭感到呼吸一窒。
陶眠也感覺壓力山大,但他知道此刻絕不能露怯。他暗中運轉那點可憐的共享真氣,勉強抵御著靈壓,同時目光平靜地看向趙峰,語氣帶著一絲超然︰“非是不給面子,而是道不同。貧道乃山野散人,只求一方清淨,不願卷入是非。貴宗能人輩出,區區藥園小事,何須假手外人?請回吧。”
他這番話,既點明了自己“不願惹事”的態度,又暗中捧了青嵐宗一把,給對方留了台階。
趙峰盯著陶眠看了半晌,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破綻。但陶眠那副“我就是個與世無爭的咸魚”的表情,裝得實在太像了。加上這桃花觀雖然修繕過,但靈氣稀薄(聚靈陣效果微弱),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高人隱居之地。
最終,趙峰冷哼一聲︰“哼,算你識相!我們走!”他帶著隨從,轉身離去,顯然覺得為這點小事跟一個“裝神弄鬼的野道士”計較,有失身份。
看著三人消失在門外,陶眠和石頭同時松了口氣,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師父……他們好可怕。”石頭心有余悸。
陶眠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臉色凝重︰“看到了吧?這就是修真界。弱肉強食,沒有道理可講。今日我們僥幸躲過,明日未必還有這般運氣。”
這次事件,給陶眠敲響了警鐘。光靠“虛張聲勢”和“苟”是不夠的,必須要有真正的、哪怕只是一點點自保的能力!
他看向院子里那幾株桃樹,和那塊被“靈田改造卷軸”滋養過、如今長出幾棵綠油油、但不知是草是藥的小苗的土地,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石頭。”
“弟子在!”
“從今天起,除了修煉,我們還要做兩件事。”陶眠沉聲道。
“第一,將這道觀,真正打造成一個‘堡壘’。圍牆要加高,要設置一些簡單的機關陷阱。陣法……為師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從系統……呃,從古籍中找到更實用的。”
“第二,我們要有自己的‘特產’。光靠忽悠不行,得有實實在在、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比如……這桃花。”他指了指那幾株桃樹,“或許,我們可以嘗試釀制‘桃花釀’?或者制作‘桃花符’?總之,要有一個明面上能解釋我們‘與眾不同’的由頭。”
石頭認真記下,重重握拳︰“弟子明白!弟子一定幫師父把道觀建得固若金湯!”
接下來的日子,桃花觀進入了“戰備狀態”。
石頭修煉更加拼命,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陶眠則絞盡腦汁,回憶前世看過的各種荒野求生和古代防御知識,結合修真界的一些粗淺常識(主要來自系統獎勵的雜書),開始對道觀進行“軍事化”改造。
圍牆被再次加高,上面插滿了削尖的竹簽。院牆四周,挖了淺淺的陷坑,里面鋪上荊棘。門口設置了簡易的絆索和鈴鐺。陶眠甚至嘗試用那點微末的真氣,在一些關鍵位置的石頭上,刻畫下他理解中具有“警示”和“微弱反擊”效果的陣紋——效果未知,但架勢十足。
同時,陶眠開始研究“桃花”的附加值。他讓石頭采集新鮮桃花,嘗試著用那本《靈植種植入門》里提到的最基礎的法子,結合井水和一點點靈石粉末,釀造所謂的“桃花仙釀”。第一次釀造,味道酸澀古怪,差點把師徒倆送走。但陶眠不氣餒,不斷調整比例,居然真的讓他搗鼓出了一種味道清甜、飲後能讓人心神略微寧靜的淡酒!雖然毫無靈氣,但勝在口感獨特。
他還讓石頭用桃木枝削制木符,然後在上面刻畫最簡單的“安神”紋路(依舊是意念流),制作成“桃花安神符”。這東西更是純粹的心理作用,但樣子古樸,帶著桃木清香,倒也挺像那麼回事。
時間就在這種緊張而又充實的氛圍中流逝。
半年後,當又一位慕名而來、態度卻比趙峰客氣許多的小家族修士上門,求取“桃花仙釀”和“安神符”時,陶眠看著對方遞上的、足以讓他們師徒舒坦生活一年的靈石,心中感慨萬千。
桃花觀,終于不再是那個只能靠忽悠和運氣苟活的破落道觀了。
它有了初步的防御,有了可以交換資源的“特產”,更重要的是,有了一個在煉氣期中堪稱刻苦、修為已至中期巔峰、隨時可能突破的徒弟。
陶眠站在加高了的圍牆上,望著遠方。山風獵獵,吹動他的青袍。
他知道,前方的路依然布滿荊棘。青嵐宗那樣的龐然大物,依舊不是他們能招惹的。黑風澗的謎團,也依舊懸而未決。
但此刻,他心中卻少了幾分惶恐,多了幾分底氣。
這仙,既然沒法偷偷摸摸地修,那就……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方式,修下去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院子里,正對著一個木人樁瘋狂輸出、拳風隱隱的石頭,嘴角微微勾起。
“徒弟,加油卷!為師的仙途,可都指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