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鳶忙不迭應聲,好一陣客套話才跟人道別。
坐在馬車里,她跟紀亭舒犯嘀咕,“娘,您有沒有覺得定遠侯府和裴照寒都有點怪怪的?”
紀亭舒握著女兒的手溫柔道︰“怎麼了,你覺得哪里不對勁嗎?”
宋鳶眉頭緊蹙,“那日我去定遠侯府找裴照寒時正趕上梁韻秋去侯府退婚,那麼重要的事情,侯府沒有一個長輩出來說話,就讓梁韻秋在侯府大門口退了裴照寒的婚。
我和裴照寒商談大婚相關事宜時裴照寒也透露他在定遠侯府處境不佳。
可仔細想想,誰家會為了給一個庶子提親,請大長公主來鎮場面?
還有今日,那裴夫人對我的態度亦真誠熱情,可不像是裝出來的,我是不是該對裴照寒做一下相應的了解?”
選擇裴照寒為招贅對象,除了是商牧野和宋白蘭有了肌膚之親,要對宋白蘭負責的鬼話給她提供了靈感之外,更多的是因為裴照寒在定遠侯府是個邊緣人物,好拿捏。
可要是這好拿捏的軟柿子變成了燙手山芋,那就成自找麻煩了。
紀亭舒任由女兒像一只沒有骨頭的貓似的賴在自己身上,輕撫著宋鳶的發絲笑道︰“這你不必擔心,從得知你要招贅裴照寒時起,我就著人去調查過了。
裴照寒名義上是定遠侯庶子,實則是定遠侯一位故人之子,定遠侯出于和故人的約定以及各種顧慮,沒有對裴夫人明言他的身份,裴夫人對他的存在有些嫌隙。
不過定遠侯和裴夫人都是頂好的人,哪怕再不喜歡,也只是冷落而已,並未苛待過裴照寒。
裴照寒答應入贅長陽府,大概也是不想再因為自己讓定遠侯和裴夫人生出嫌隙來。
你且安心地準備大婚,定遠侯府和裴照寒都沒問題。”
宋鳶驚訝地爬起來,“他不是定遠侯的孩子,那他是誰的孩子啊?”
紀亭舒搖頭,“定遠侯年輕時曾行走江湖多年,那孩子也是他奉旨巡游時帶回來的,親生父母是誰,無人知曉,但據定遠侯身邊的人透露,裴照寒的父母俱已不在人世。
我特地著人打听過,定遠侯將人帶回來時就已經清理干淨,你不用擔心與成婚會有什麼麻煩。”
紀亭舒獨自鎮守長陽府,替長陽府在昭京斡旋、經營,宋鳶對母親是絕對信任的,聞言便也沒再胡思亂想,轉而皺著小臉兒嚴肅道︰“娘,商牧野心胸狹窄,我與他反目後他必定會報復我,報復長陽府。
永安侯身為戶部侍郎,掐著長陽軍的糧草命脈,我們太吃虧了。
今日我本是想借著宋白蘭作妖、商牧野犯蠢的機會將永安侯拉下戶部侍郎之位,將他徹底踢出戶部的.
如今這情況,還有希望嗎?”
宋鳶癟著嘴有點討厭那突然出現的京兆尹,但凡他晚來一個時辰,就秦武帝當時震怒的樣子,永安侯和商牧野父子被革職查辦就是一句話的事。
京兆尹出現的時機也太寸了點兒。
紀亭舒也跟著嘆了口氣,“永安侯是為數不多的由皇帝提拔的大臣之一,若不是最近商牧野犯蠢太多,被言官屢次彈劾,永安侯早就是戶部尚書了。
皇帝本來就不想處置他,否則等候京兆尹霍渠覲見前的那點時間足夠商牧野交代宋白蘭的身份來歷了,皇帝不催他,就已經擺明了態度,我們太過強硬,反倒惹皇帝不悅。”
宋鳶想起當時的情形也深覺如此,“商牧野兩次嚴重瀆職,而且最近鬧出那麼多事情,我就不相信皇帝一無所知。
即便如此,皇帝還是不願意動永安侯和商牧野,說明永安侯和商牧野都還沒有犯到皇帝的底線。
此番西北旱災,皇帝雖然說了要讓三位皇子負責賑災,但核心部分,應該還是戶部負責吧?”
賑災之事,無論是天災人禍,總離不開銀錢支持。
三位皇子不管去哪塊區域賑災,第一時間需要的就是大批量的銀子。
而據宋鳶對朝廷以往慣例的了解,戶部是絕不可能給出足以賑災的銀兩去給賑災的官員們送功績的。
往往都是朝廷給一部分,再讓負責賑災的官員們自己想辦法解決一部分。
想到這里,宋鳶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的弧度,“娘,您說,永安侯還能拿的出賑災所需的銀兩嗎?”
紀亭舒秀眉微蹙,“說來也怪,永安候府經常起家,早些年更是富可敵國,怎麼會窘迫到連七八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的地步?
鳶兒,你讓各商鋪的掌櫃去永安候府門口要債之前是不是已經知道永安候府財務有問題了?”
宋鳶也是前世嫁入永安候府後才知道傳聞中經商起家、富可敵國的永安候府早就成了一座空殼子,每每問及賬務的問題,卻都被商牧野以涉及公務,不便透露的理由搪塞過去。
後來永安候府更是空虛到了需要用她的嫁妝填補虧空,維持日常用度的地步。
前世她照顧著商牧野男人的面子,沒有過多地追問。
這一世她重生後第一時間就讓竹溪去查了永安候府的各處商鋪,明明那些商鋪都經營得很好,一點都不負大秦第一代皇商的盛名,永安候府卻還是窮得叮當響。
重生的話是不能告訴紀亭舒了,她皺著臉憤憤道︰“商牧野之前不是一直與我哭窮嘛,明里暗里地說為了給我送聘禮,侯夫人承擔了很大的壓力。
我就覺得奇怪,侯府家大業大,怎麼會那麼窮?
特地讓竹溪去調查了一下,侯府的各大商鋪經營狀況都很好,為了確認商牧野是在跟我賣慘還是真的窮,竹溪還特地闖入永安候府去一探究竟。”
宋鳶說著一骨碌翻起來,激動地拽著紀亭舒的手感嘆,“娘您知道嗎,堂堂永安候府,中公庫房連銀錢加那些亂七八糟的貨物湊起來連五萬兩銀子都沒有。
永安侯名下那些產業從四年前開始就跟侯府的產業做了分割了,而且那些銀錢每隔半年就都消失不見,竹溪查了好久也沒查到那些欠款的去處。
娘,您說這次賑災,永安侯會不會動用這筆去向不明的錢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