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時檐一直以來都是個話少的人,他記得自己似乎也沒有和司遙說過多少話。
至少不可能到記不住的地步。
崔時檐思索一瞬,再開口時問的卻是︰“你喜歡顧昭然嗎?”
“ 嚓。”
司遙一把將剛剛的臘梅折斷了,猛然回過頭去看他,頭上的珠環撞得叮叮幾聲脆響。
“你在胡說什麼啊?那是我表哥!”
她大聲斥責,一雙漂亮的杏眼恨恨的瞪著他,看上去像是惱羞成怒。
“是嗎?”
崔時檐無視了她的惱怒,上前替她摘下一根梅花,聲音不緊不慢的。
“可我看你似乎對他很親近。”
司遙手里拿了兩支梅花,語氣更為氣惱︰“都說了是我表哥了,親表哥,親近點怎麼了?你沒跟你表妹近親過啊?”
崔時檐看著手里剛折下來的梅花,默了默︰“沒有。”
“我與我表妹們並不熟悉。”
司遙一噎,氣死了︰“你沒有那是你的事,還不準別人有了。”
她冷哼一聲就扭過頭去,顯然是生氣了。
氣性這般大,一點也沉不住氣。
這讓崔時檐不由得有些懷疑那本書里的真實性了。
不過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崔時檐輕嘆了聲,走過去將眼前少女的手拉過,將剛折的梅花放到她手心。
鄭重其事道︰“或許我曾經有做過一些令你感到不開心的事,我在這里向你道歉。”
司遙愣了一下,這什麼情況?
他道什麼歉啊?
她側目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他清眸微斂著,神色真誠,正好也在看她。
司遙回過神來,想到某些不太愉快的回憶,眼神幽幽的盯著他︰“你確實該道歉。”
“嗯。”
“我之前便說過,我或許不是你心中滿意的夫君人選,但我會試著去做,你也說過會看我表現。”
司遙已經沒再看他,態度比剛剛又要冷了一些︰“哦,是有這麼一回事。”
剛出來的時候挺冷的,待了一會兒又好像有些適應了。
她將幾根花枝放在一起,繼續去折梅花。
看著枝頭那支開得最艷的梅花,司遙踮著腳伸手去夠,但卻怎麼也夠不著。
一只冷玉般修長剔透的手自她頭頂越過,擦過她的手背,捏住了枝干,指骨微曲,輕易便將那根梅花給折了下來。
司遙回頭看了他一眼,男人將梅花交到她手中,低眸看向她︰“所以你現在對此是如何想法?”
“什麼想法?”司遙收了花,眉頭輕蹙了下,“沒想法。”
管他什麼表現的,她可沒打算要再嫁他。
同樣的人生,誰會想來第二遍?
看出了她此刻的敷衍,崔時檐沉吟道︰“或者你還有什麼不滿的,也可以直說。”
“沒什麼不滿的,這不都挺好?”
她都已經要換親了,實在不耐煩跟他說這些。
梅花也折得差不多了,司遙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斗篷,“冷死了,我們不要待在外面了。”
說著就已經拿著梅花往屋里走。
崔時檐跟在她身後,心也跟著安定了一些。
正是年節,顧昭然隨著父母一起到永安侯府送年禮。
兩家本就是親戚,底下的小輩又定了親,顧昭然一來,謝氏便打發下人去叫司雲晚過來。
讓他們二人在一處說說話。
他們在一起根本沒什麼話說,司雲晚也並不想跟顧昭然說話。
“表哥隨便坐吧。”
她隨口招呼了一聲,讓下人上了些茶點,便自顧自的拿了本書看了起來。
像是忘了顧昭然的存在一般。
顧昭然看著她恬靜的側臉,沉默良久,放下茶盞,最終問道︰“年後就要成親了,表妹,你當真願意嫁給我嗎?”
這話,他之前便想問了,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司雲晚頭也沒抬︰“願意啊。”
顧昭然抿唇,他沒看出她真的情願。
“你若不願,可以直言,趁著還未成婚,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司雲晚好笑了。
他這是自己不想娶她了,卻還要說成是她不願意。
如果沒有換親計劃,司雲晚或許還會配合他一下,說不定顧昭然真能說服謝氏退親呢。
可退親後她還得重新物色人選,出身高些的也不一定看得上她一個庶女。
現在能換親直接嫁到崔氏,司雲晚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選擇此時與顧昭然退親。
她放下書,面上扯出一個笑來,聲音也柔柔的︰“表哥,我沒有不願。”
見他欲言又止,司雲晚歪了歪頭,道︰“或者說,其實是表哥不想娶我了?”
雖是疑問,但她心中已經篤定。
顧昭然恐怕是喜歡上司遙了,所以不想娶她了。
上輩子他可沒問過自己這些。
顧昭然短促的嘆了聲︰“並非如此,我只是覺得婚姻乃是大事,最終還得表妹自己心甘情願才好。”
婚嫁之事,吃虧的總是女方,男方即使不情願,婚後也不會差。
但女方若是不願,婚後就沒轉圜的余地了。
所以顧昭然覺得自己得問清楚了。
司雲晚卻是心中冷笑,他自己不願意還不肯承認,想將這種名頭強行按在她頭上。
她微微一笑︰“我自然是甘願的。”
司雲晚又重新拿起書來,眼神意味深長。
“放心吧,你會得償所願的。”
極輕的聲音,但二人離得近,院子里沒有旁人,周圍靜悄悄的,司雲晚的話很輕易便落入了顧昭然的耳中。
顧昭然听不懂她話里的意思,只是眼神頓了頓,落在她身上。
有心想要再問些什麼,可司雲晚說完便自顧自的將目光重新放在了書上,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