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殘留的余威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依舊凝滯。
圍觀的人群听聞此言,頓時又將目光齊刷刷聚焦到了冥府那位日游神身上,屏息以待。
只見那日游神,听聞此言,竟是微微頷首,緩緩自那簡陋的茶攤條凳上站起身,邁步向前。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沉重,踏在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與方才孟婆和桑杰喇嘛那近乎瞬移的身法相比,顯得可以說是樸實無華了。
桑普喇嘛雙目微眯,全身肌肉悄然繃緊,丹田內力暗涌,僧袍之下氣血如汞液流轉,已然做好了隨時應對雷霆一擊的準備。
他堅信自己的判斷,但冥府中人均非尋常江湖中人,他可也不敢有絲毫托大。
然而,預想中的狂暴攻擊並未到來。就在了因走到距離桑普喇嘛尚有五步之遙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緊接著,那副日游神面具之後,再次響起那蒼老的聲音。
“你,可曾修煉過‘龍象般若功’?”
這問題來得極其突兀,與眼前劍拔弩張的氛圍格格不入。
桑普喇嘛猛地一愣,眉頭緊緊皺起,心中疑竇叢生。
他完全不明白這位冥府的日游神為何會在此刻問起雪隱寺的鎮寺絕學。
雖滿腹疑惑,但在那面具後目光的注視下,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沉聲答道︰“《龍象般若功》乃我寺不傳之秘,非根骨、悟性、機緣俱佳者不可得授,貧僧……資質魯鈍,並無資格修煉。”
這番話半掩虛實。龍象般若功確為鎮寺之寶,歷代得授者寥寥。
然而那所謂的“並無資格”,事實上,是修煉《龍象般若功》需要龐大的氣血支持,強行修煉只會是事倍功半,徒耗光陰。
這一點,他自己心知肚明,寺中也早有定論,只是這等關乎鎮寺武學的隱私,他自然不會對一個來歷不明的敵人言明。
面具之後,了因听到這個答案,那雙渾濁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一下。
他極輕極輕地搖了搖頭,隨即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果然……如此。看來唯有指望他知曉,那龍象般若功究竟源自哪部佛經了。’
了因在心中默然長嘆。
“可要……”了因剛想開口,詢問是否換個地方交手。
然而,“換個地方”四字尚未出口,對面的桑普喇嘛眼中厲芒乍現,竟是不再等待,搶先發難!
他擔心夜長夢多,決意速戰速決!
“嗡!”
空氣被狂暴內力急劇壓縮,發出刺耳爆鳴!
桑普喇嘛身形如電突進,右手五指張開,掌心瞬間凝聚起磅礡內力,隱隱呈現淡金之色。
一股擒拿天地、鎮壓八方的宏大掌意轟然爆發,猛拍了因心口要害!
正是雪隱寺絕學——真空大手印!
掌風過處,空氣嘶鳴,仿佛要被這一掌之威徹底撕裂,枷鎖境高手的磅礡內力展露無遺!
電光火石之間,了因雖驚不亂!
他經脈雖斷,無法動用內力,一身氣血歷經數門武學提升,早已被錘煉到磅礡如海,熾烈如陽的不可思議之境!
面對這突如其來、足以開碑裂石的一掌,了因不閃不避,面具下眉心那點朱砂痣血光爆射,一聲低沉的悶哼從喉嚨深處發出,如同荒古巨獸甦醒!
“轟!”
一股灼熱如熔岩、狂暴似海嘯的恐怖氣血,瞬間自他體內噴薄而出!
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瞬間挺直,一股恐怖氣息沖天而起!
周身空氣被熾熱血氣灼得扭曲蒸騰,腳下青石板應聲碎成齏粉!
鎏金黑袍下,肌肉猛然賁張,皮膚之下隱隱泛起一層淡金與琉璃色交織的光澤——正是金剛不壞神功與三色琉璃身運轉到極致的征兆!
下一瞬,了因右掌悍然拍出,招式看似簡單古樸,卻帶著一股撼山震岳、粉碎一切的慘烈氣勢!
掌風沉重如泰山壓頂,破空之聲宛若巨碑砸落——正是佛門七十二絕技,大摔碑手!
而且是臻至大圓滿境界的大摔碑手!
“ !!!”
雙掌毫無花哨地硬撼在一起,爆發出石破天驚的巨響!
肉眼可見的環形氣浪如同怒海狂濤般向四周瘋狂擴散,茶攤桌椅瞬間被撕扯得粉碎!地面塵土呈漣漪狀沖天而起!
桑普喇嘛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順著對方手掌排山倒海般涌來,那力量純粹而霸道,竟似完全不依賴內力,純粹是肉身氣血之力爆發所致!
他掌心凝聚的真空大手印勁力竟被這股蠻力硬生生拍散,整條右臂劇痛鑽心,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身體忍不住“蹬蹬蹬”連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方才勉強卸去這股力道。
他抬起微微顫抖的手臂,臉上寫滿了驚駭與難以置信,失聲叫道︰“大圓滿境界的大摔碑手?!你……你竟是我佛門中人?是哪一脈的高僧?!”
能將這門剛猛無二的掌法練到如此返璞歸真、勁力凝練如一的地步,非佛門正宗苦修者數十年之功不可得!
了因面具下的臉龐毫無波動,一語不發。
他心知自己無法動用內力,全憑氣血蠻力對敵,而對方是枷鎖境高手,已能短時間凌空飛行,若被其拉開距離,今日恐怕還真難以輕易拿下。
必須速戰速決!
心念電轉間,了因腳下猛地一踏,地面青磚應聲碎裂,身形如炮彈般再次撲上,不給桑普喇嘛絲毫喘息之機!
雙掌翻飛如影,或拍、或砸、或崩,招招皆是大摔碑手的精妙變化,掌風之剛猛暴烈,氣勢之雄渾慘烈,仿佛真有無數無形巨碑被他掄起,鋪天蓋地般砸向對手!
桑普喇嘛見對方攻勢較之前更為狂暴凶戾,心頭駭浪翻涌。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強壓右臂酸麻,怒吼一聲,催動全身內力,雙掌齊出,硬接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