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錢府,自打嫡孫夭亡後,錢老太爺的脾氣便一日比一日暴戾。
尤其這幾日,動輒杖斃僕從,府中上下人人自危,連呼吸都壓得極輕。
這一日,錢家老大推開了書房沉重的木門,低聲稟報︰“爹,錢福的尸首……找到了。”
錢老太爺猛地從太師椅上站起,渾濁的老眼中射出厲光︰“人在哪?!”
片刻後,二人已立在偏院一間陰冷的柴房中。
地上草席蓋著一具尸首,正是失蹤多日的管家錢福。
錢老太爺緩緩蹲下身,枯瘦的手掀開草席一角,仔細查驗。
越看,他臉色越是難看,最後緩緩站直時,面皮是鐵青一片。
“爹,怎麼了?”大兒子湊前問道。
錢老太爺猛地扭頭,眼神如刀般剜向他︰“你自己不會看嗎?”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尸體胸腔︰“五髒俱碎!內力卻凝而不散——這是何等深厚的內功!”
錢家老大倒抽涼氣︰“不是派錢福去解決那了因和尚了嗎?難道...”
“蠢貨!”錢老太爺一口截斷,氣得胡須直抖,“當初中的那記毒掌,是不是連你腦子也一並打壞了?那了因才多大年紀?就算打娘胎里練起,也不可能修出這等功力!”
錢家老大被父親呵斥得面色一白,下意識摸了摸胸口舊傷處,那里至今還時常隱隱作痛。
他遲疑道︰“那會是誰?莫非是他師門的長輩?”
錢老太爺沒有回答他,而是陰沉著臉,再次蹲下身仔細查驗錢福的尸體,只是他越看越心驚。
“內力剛猛如雷霆,卻能將勁道鎖在五髒之內,分毫不傷皮囊...”
他嗓音里透出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悸︰“此等功力,難道……?
他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快去查查,最近城主府可有什麼異動?”
“爹,我們為什麼不直接找……”
“蠢貨!”錢老太爺反手一記耳光抽得長子踉蹌半步。
他恨鐵不成鋼的怒罵︰“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們和城主府斗法,那是台面下的規矩!你叫人?可別忘了,那郭芥身後站著的可是九王爺!”
“九王爺”三字如冰水潑面,錢家老大猛地縮緊了脖子。
青陽武館內。
了因拍拍手再次回到躺椅上。
自從他回到武館之後,這已經是第二個被他打廢的無涯宗弟子了。
一月一個,算起來,雙方現在是3︰2,青山寺暫時領先。
正當他剛拿起一旁的佛經,一道淡黃身影如落葉般悄無聲息地從牆邊翩然而下。
來人約莫二十出頭,容貌嬌艷,身段玲瓏有致。一襲鵝黃衣裙襯得她肌膚瑩白如玉,眉眼流轉間自帶三分春意。
了因皺眉放下經卷,沉聲問道︰“閣下是?“
那女子掩唇輕笑,她緩緩施了一禮,裙裾隨風輕揚︰“無涯宗紅鸞峰弟子燕靈靈,特來拜會青山寺高徒。”
了因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
燕靈靈——這個名字他記得清清楚楚,正是當初追殺洛泱的二人之一。
了因還記得,洛泱曾說過此人是換血期的修為。
“不知燕施主來此有何貴干?”了因語氣平靜,目光卻銳利如刀。
燕靈靈歪著頭,故作天真狀︰“小和尚這話問得有趣,三月之內,你連廢我三位師弟的修為,你說我來做什麼?”
了因聞言不僅面色不變,反而冷哼一聲︰“我與你那三位師弟乃是公平交手,生死各安天命,若是你想要以大欺小,就是壞了規矩...”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到時我青山寺震怒嗎,怕是無涯宗也保不住你!”
“哎喲,可嚇死奴家了!”燕靈靈故作驚惶地拍了拍胸口。
那衣襟微顫間春光浮動,了因心中暗道一聲“天賦異稟”。
那燕靈靈似乎沒有察覺,她展顏一笑,“小和尚放心,我無涯宗還不至于這般沒品。今日我來...”
她話鋒一轉,目光突然在院內四處打量︰“是來找人的。”
“找人?找誰?”
燕靈靈慢悠悠地踱步,鵝黃裙擺在青石板上搖曳生姿︰“自然是你身後藏著的那位師兄。”
了因聞言面不改色︰“怕是要讓燕施主失望了,這青陽武館內,只有小僧的師弟,並無師兄。”
“是嗎?”燕靈靈突然轉身,目光灼灼地盯著了因︰“我可听說,內城錢府的管家被人以重手法震斷全身經脈而亡……”
說著,她突然逼近幾步,伸出涂著丹蔻的手指,輕輕點了點了因的胸口︰“小和尚……可有見過那人?”
了因聞言眉眉峰微揚,忽而輕笑︰“燕施主覺得……那人會不會就是小僧?”
燕靈靈咯咯笑起來,聲如銀鈴搖蕩︰“小和尚當真是大言不慚。”
她突然湊近了因耳邊,壓低聲音︰“我听聞那內城錢府,三番五次想要治你于死地,難道……你就不想報復回來?”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鋒,院中一時寂靜無聲。
半晌,了因眸光沉靜如水,淡淡道︰“若是小僧沒記錯,你我雙方應當是敵對關系。”
燕靈靈聞言非但不惱,反而從唇間逸出一聲嬌笑,還不待了因反應,她忽然身子一軟,竟如一片輕盈的雲,徑直落坐在了因的腿上。
“小和尚真是死板。”她吐氣如蘭,紅唇幾乎貼在了因耳畔。
“這世上哪有什麼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呢∼”
她眼波瀲灩,紅唇勾著戲謔的弧度,故意扭了扭柔軟的腰肢,。
下一刻,燕靈靈唇邊笑意忽地一凝,雙頰毫無征兆地漫上潮紅,眼波流轉間漾開瀲灩水色。
“你...”她聲音微顫,似嗔似惑,裹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黏膩︰“小和尚看起來清瘦,沒想到...呵呵...。”
她咬了咬下唇,眼尾泛紅地瞪著了因,眸光濕得能滴出水來︰“不愧是修煉了童子功的人,還未運功,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