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離被這話嗆得一頓。
倒不是因為對俞棠的腦洞佩服得五體投地，而是為了讓俞棠公開關系，他確實暗暗有過這個打算。
不過三思四思五思之後，裴宴離覺得這樣的行為實屬有點惡劣，對俞棠太不負責，怕她一氣之下帶著肚子里的孩子上天台縱身一躍。
大概是有些心虛，裴宴離故意放軟了聲調，尾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黏糊，伸手輕輕晃了晃俞棠的小手，“怎麼會，我哪里有這麼壞？”
俞棠滿腹狐疑地打量著裴宴離，滿臉寫著“我怎麼就不信呢”。
沒多久功夫，勞斯萊斯停在了淮清寺外的公共停車場。
元旦的寺廟香火很旺，紅牆黛瓦映著一片片的祈福燈籠。
廟門一拐，便是條青石板的小吃街，人頭攢動，斑駁的木門上還貼著舊年的春聯，賣糖畫的小攤冒著熱氣，新舊年味在街角悄悄融在了一起。
裴宴離牽著俞棠的手走在前面，俞棠捧著手里剛買的芋泥啵啵奶茶，一邊還不忘偷偷回頭瞥身後的裴清梔和周信安。
兩人都沉著臉，看上去情緒不是很好。
俞棠咬著吸管，低聲嘀咕，“要命了，新年第一天就不高興，一整年都會不高興的。”
裴宴離攥緊了她的小手，“我們高興就行了，你管別人干什麼？”
俞棠仰起頭瞪他，“你這人怎麼這樣，一個是你的妹妹，一個是你好朋友，你是怎麼忍心看到他們倆搞成這樣的？你一定是知道什麼，故意不說對不對？”
裴宴離低下頭，伸手刮了一下女孩小巧的鼻尖，“周信安那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憑什麼要幫他，不該讓他多吃點兒苦？”
俞棠︰？
身後，裴清梔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和身邊的男人隔開半個人的距離。
走著走著，周信安實在是忍不住了，“梔梔，我是有傳染病？為什麼要離我這麼遠？”
裴清梔依然沒有停下腳步，“你最近三個月內有沒有做過體檢？”
周信安︰？
“各種傳染病，HPV，都查過了？”
周信安被氣笑，“查了，都查了，要不要給你再檢查一下？”
“不用，我不是泌尿科醫生，怕自己下手狠了，讓你斷子絕孫。”
被這話一懟，周信安突然卡殼，他張了張嘴，半天沒蹦出一個字，最後只能悻悻地別過臉。
不一會兒，四人進入寺里。
紅牆黛瓦下，他們循著鐘聲拾級而上，指尖輕觸微涼的香柱，在香爐鄭重點燃。待香火裊裊升起，四人並肩而立，閉眼默念心願。
檐角的銅鈴隨微風輕響，祈願新歲平安，順遂如常。
燒完香以後，俞棠親昵地挽著裴清梔的胳膊，“清梔姐姐，剛才許了什麼願？”
裴清梔笑著說︰“不是說出來就不準了嗎？”
“哦，那我猜猜，”俞棠調皮地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求了愛情？”
裴清梔挽著俞棠往台階下走，“我啊，求嫂嫂生一對和她一樣明媚的小太陽。”
俞棠撇撇嘴，“你和裴宴離今天都怎麼回事兒啊，老想著讓我生孩子，我還差六個月才到二十一歲呢，大著肚子去學校，是要嚇死誰。”
“可以等畢業以後啊，”不知道為什麼，面對俞棠的時候，裴清梔的話總是特別多，“嫂嫂，要不要去庭院的許願樹那兒綁個紅繩？”
“那棵許願樹靈驗嗎？”
“听說很靈，但是一個人一生只能綁一次，也只能寫一個願望才會靈驗，而且只限女性才可以寫。”
俞棠彎了彎眉眼，突然來了興趣，“這樣啊，這麼多條條框框，應該很靈驗吧！”
于是她回頭對身後的裴宴離說︰“老公，我和清梔姐姐去許願樹那兒綁紅繩，你和周主任到處逛逛吧。”
“好。”
兩人走了以後，裴宴離難得先開口問周信安︰“你覺得我老婆會寫什麼？”
周信安抄著大衣口袋，似乎沒有听到裴宴離在說話，目光死死黏在了裴清梔遠去的背影上。
裴宴離輕聲哂笑，悄悄往上退了幾格台階，站到了周信安身後。
“我想做個實驗，不知道從這兒給你屁股踹一腳，你往下滾幾圈能滾到平地上。”
周信安︰？
“雙數，明年明德的業績持續上升，單數，我把你賣到男模俱樂部去。”
周信安喉頭一梗，笑罵了一句，“靠，新年第一天，能不能別損我？我每天生活在你們兄妹倆的陰影下，還不夠慘嗎？”
“慘是你自己作出來的，”裴宴離走過周信安身邊，又伸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走吧，去看看我老婆寫了什麼。”
周信安捂著屁股，“靠，你是變態還是怎麼著，一個大男人這麼喜歡打人屁股，什麼玩意兒？！”
另一邊，俞棠和裴清梔一人買了一條紅繩。
冬日的陽光透過許願樹的枝椏，灑下細碎的金斑。
俞棠捧著紅繩下系著的素色許願紙，指尖捏著筆，低頭認真思索。
裴清梔偏頭笑著問︰“怎麼了嫂嫂，是不是願望太多了不知道選哪個？”
俞棠老實地點頭，“對啊，我發現我去年元旦許的願望已經實現了。”
“什麼願望？找到疼你愛你的男朋友？”
俞棠︰“不，我當時在京北的寺廟里寫的是想見樓凌羽本人。”
裴清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行，我會轉達給我表哥的，不過你這話可千萬不能讓我哥听到。”
話音剛落，一只大手伸過來，驀地捏起俞棠兩腮的肉肉，“不好意思，我已經听到了。”
俞棠嬌嗔地拍開他的手，“你怎麼跟幽靈似的，偷听女孩子說話會得中耳炎。”
裴宴離︰“偷看男人換衣服會長針眼。”
“我什麼時候偷看過男人換衣服了？！”
裴宴離偏頭笑得有點惡劣，“我又沒說是你。”
“你…”俞棠氣得要命，拉著裴清梔就走，“我們到旁邊去寫。”
裴清梔轉身的那一刻，對上了周信安那雙蠱惑人心的桃花眼。
他站在原地，靜靜望著她，眼神專注又繾綣，仿佛她是這世間唯一的光，連時光都似在他的凝望里慢了下來。
裴清梔眼底一動，便沒再回頭。
兩人走到許願樹的另一邊，俞棠打開筆蓋，字跡認真地寫下——
【願往後每一個清晨的陽光，每一頓溫熱的飯，身邊都能有裴宴離，歲歲年年，永不分離。】
一旁，裴清梔寫下︰【願周信安平安喜樂，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