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面前之人腳下絲毫未動，伙計頓時就來了火氣。
當下有貴客進門采買，要是被眼前之人掃了興致，他豈不是要被東家責罵？
想到此處，伙計直接上手驅趕。
猜到他的意圖，徐岫清閃身躲過，伙計手上帶了些勁兒，猛地推空，腳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待穩住身形，轉頭看向徐岫清時眼神如刀。
他叉腰怒道︰“你個叫花子，還帶著個小叫花子成心來我們顏若雪找茬是不是！”
【憤怒+2】
【嫉恨+1】
徐岫清打量起面前的少年，不過十五六的模樣，身上的月白布衫漿洗得干淨，腰間系著一條靛藍圍裙，雖有些許不易察覺的香粉痕跡，卻更添了幾分行業的氣息。
可惜，狗眼看人低。
徐岫清上前一步，微揚下巴，“你們顏若雪開門做生意，就是看人下菜碟？”
聲音不大，頗有威嚴。
徐岫清心里明白，任誰看了她這身打扮，都不會把她當正經顧客來看，她雖不是來采買的，可這伙計的行為態度著實令她不爽。
伙計語塞，不好當眾承認。
路上往來的行人有些停下腳步，朝這邊看過來，注意到門口的動靜，鋪里那位中年男子朝身邊的小娘子說了一聲，便走了出來。
男人一襲藏青色長袍，腰間暗紅色腰帶上綴著白玉玲瓏玉佩，目光中帶著沉靜又透著幾分商人的精明。
“掌櫃的，這人在這里鬧事，我本想將她趕走，可她非要賴在這兒。”
伙計怕被問責，索性將一切推在徐岫清身上。
【得意+1】
錢掌櫃掃了眼身前二人身上的穿著，就差把大大的窮字寫在臉上了。
女為悅己者容，想必也是被鋪子里的脂粉氣所吸引吧，畢竟鋪子里的東西有多好，他最清楚不過。
“這位娘子怕是有所不知，我們顏若雪在這桃源鎮上也算小有名氣，店里的東西都是上等好貨，最便宜脂粉也要三百五十文，您要是有需要，不妨去早市那邊看看。”
不虧是開門做生意的，說話滴水不漏。
掌櫃把話說的客氣，眼神里透著高高在上的意味。
“我只是路過的，是你這伙計非要出來攆我，還說我們是叫花子，原來我腳下這條街都是顏若雪的？”
錢掌櫃眉頭一緊，不滿的視線掃了眼身側的伙計。
伙計抻著脖子辯道︰“分明是你擋在鋪子門口！而且你穿成這樣，不是叫花子是什麼，我是怕壞了生意……”
“夠了！”
錢掌櫃呵斥一聲。
周圍不少人都在看熱鬧，他開門做生意最怕壞了名聲，面子功夫還得做，免得被人背地里指著鼻子罵。
方才听這小娘子的話，顯然是個不好惹的，為了避免被糾纏，他朝伙計使了個眼色。
徐岫清將一切看在眼底，默不作聲。
伙計跟了錢掌櫃兩年，自然明白錢掌櫃的意思，只能不情願地道歉。
“店里的伙計不懂事，還請見諒，我還有貴客就先失陪了。”
錢掌櫃敷衍一句，轉身就走。
徐岫清眉頭微動，心道︰這掌櫃是個厲害的，也是個聰明人。
“敢問掌櫃，鋪子里除了妝粉面脂這些，是否有賣敷面的東西？”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錢掌櫃步子一頓。
敷面的東西？
尋常人家的娘子大多是用雞蛋清、黃瓜片來敷面，他倒是听說過上京最大的脂粉鋪子水雲間有賣的美白粉，據說用此敷面能令人肌膚如雪，只不過價格昂貴，十兩銀子才能得一小罐。
難不成她問的是這個？
從掌櫃的反應來看，徐岫清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待他回過神，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已經走遠。
眼看快到晌午，徐岫清正準備帶著顧書源找個地方吃飯，卻見他眼巴巴盯著一個地方看。
順著他的視線，徐岫清看到一個賣糖畫的攤子。
“想吃？”
顧書源抿了抿嘴，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眼楮仍不受控制地往那邊瞟。
徐岫清直接拉他來到攤子前，攤上最前面插了幾個做好的小動物和魚鳥樣式的糖畫，看起來倒是有趣。
“老板，糖畫多少錢一個？”
“簡單樣式的小鳥，蝴蝶十五文錢一個，復雜紋樣的龍，人物二十文一個。”
攤主簡單介紹，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爽朗。
“我可以畫一個麼？畫個簡單的。”
得了攤主的許可，徐岫清來到攤子後頭，拿起小湯勺盛了些旁邊用溫火熬煮的麥芽糖汁，以勺為筆，糖汁為墨，在板上飛快澆築。
一道流暢的弧線勾勒而出，從飽滿的頭部滑向豐腴的軀體，然後是靈動的魚尾，徐岫清手腕一抖，又在魚身上畫下簡單的魚鱗。
“哎呀，畫的真好！”
攤主忍不住夸贊，又遞給徐岫清一根竹簽，用小鏟刀把畫好的錦鯉鏟起，粘上竹簽，徐岫清將其遞給顧書源。
“這，是給我的？”
他沒想到徐岫清會給他買糖畫，更沒想到還親手給他畫了一個糖畫。
今早賺了三十文，她竟然願意花一半的錢給他。
【震驚+3】
【感動+2】
見顧書源還在愣神，徐岫清直接將糖畫塞進他手里，又把他拉到旁邊的陰涼地。
“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來，別亂跑。”
顧書源乖巧點頭，一顆心全都撲在手里的糖畫上，琥珀色的錦鯉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空氣中彌漫著香甜，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遠處拐角跑出幾個孩童，其中一個在看到顧書源後笑聲戛然而止。
“顧書源你怎麼在這里？你手里拿的是什麼？”
听到聲音，顧書源剛抬頭，就見顧安祖領著三個孩童往這邊過來。
顧書源轉身不願搭理，顧安祖心里立馬就不樂意了。
“喂，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
稚嫩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蠻橫霸道，“你怎麼會有糖畫！”
顧安祖眉頭一皺，明顯不高興。
他曾多次跟爹娘說想要個糖畫，爹娘都不給他買，顧書源又是哪里來的錢買糖畫？
對了！他記得娘曾說過，徐岫清帶著顧書源分家時騙走了他們家的肥地和錢。
想到此處，顧安祖眼底涌起怒意，眼神直直落在那支糖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