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再次睜開眼時,窗外的天光已經偏西,又是昏昏沉沉睡到了中午。
她動了動,腰眼處傳來一陣熟悉的酸軟,讓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誹。
那個男人,簡直不知道什麼叫節制。
想到這,沈梔臉上泛起一絲熱意,拉過被子蒙住了頭。
還好,他總算記得抱著她去清理,現在身上倒是清爽,沒有黏膩的不適感。
在床上又賴了一會兒,肚子開始抗議,她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床頭櫃上放著一張紙條,是用什麼東西撕下來的包裝紙片。
上面用炭筆寫著幾行字,字跡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每一筆都帶著股收不住的狂放。
“吃的在一樓,醒了自己去。不準出門。”
沒有落款,但一看就是顧懲的風格,霸道又簡略。
沈梔赤著腳下床,走到那個半舊的行李箱旁打開。
箱子里的衣服被胡亂塞著,但都是全新的。
她翻找了一下,指尖忽然觸到一片冰涼滑膩的料子。
她把它抽了出來,是一套艷紅色的真絲睡衣。
在這灰敗的末日里,這樣明艷的色彩和柔軟的質地,奢侈得有些不真實。
他居然能找到這種東西。
沈梔拿著睡衣,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換上這身睡衣,絲綢輕柔地貼著肌膚,帶來一陣讓人戰栗的舒適感。
她走到一樓,餐桌上果然擺著食物,依然是小面包和一瓶牛奶,用一個玻璃罩子罩著,防止落灰。
她也不挑剔,安安靜靜地坐下吃完。
填飽了肚子,無所事事的空虛感便涌了上來。
這棟房子像個堅固的堡壘,隔絕了外面的危險,也隔絕了所有的生氣。
末日沒有什麼可以用來娛樂的東西。
她上上下下轉了一圈,也沒找到任何能打發時間的東西,沒有書,沒有電視,什麼都沒有。
最後,她認命地從二樓臥室抱了一條毛毯下來,鋪在客廳那張寬大的黑色皮革沙發上,將自己蜷成一團窩了進去。
柔軟的毛毯隔開了皮革的涼意,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腦袋枕著沙發的扶手,開始盤算接下來的事。
她那個3S級的淨化異能,必須得找個機會過一下明路,總不能一直被當成廢物。
淨化異能在末日,尤其是後期,作用無可估量。
這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最大資本。
正想著,一陣濃濃的困意襲來,眼皮越來越沉。
昨夜消耗的體力遠比想象中要多,她打了個哈欠,沒多久就沉入了夢鄉。
…………
與此同時,黑岩基地外,一處廢棄的大型超市內。
顧懲一腳踹開一只撲上來的喪尸,反手揮出,一道粗壯的紫色雷電瞬間將前方擁堵的尸群清出一條通路。
“清點戰損,收集晶核和物資,動作快點!”他粗聲對身後的隊員下令,聲音里帶著慣有的煞氣。
隊員們立刻有條不紊地開始行動。今天他們的目標是清理這家超市一樓的喪尸,為基地搜集物資。
顧懲靠在貨架邊,點了根煙,卻沒有抽,只是夾在指間任它燃燒。
他腦子里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張睡夢中都蹙著眉的小臉。
昨晚他抱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細微顫抖,她睡得並不安穩,還迷迷糊糊地抱怨床單太硬,磨得皮膚疼。
他以前從不在意這些,一張木板床他都能睡。
可現在一想到她那身嬌嫩的皮膚被粗糙的布料磨出紅痕,心里就無端生出一股煩躁。
他掐了煙,轉身大步走向超市深處的家紡區。
鄭崖正指揮著人把一包包真空壓縮的餅干往車上搬,看到自家老大徑直走過,手上還拿了兩套包裝精美的床上用品,不由得瞪大了眼楮。
“老大,你拿這玩意兒干嘛?這東西又不能吃,佔地方!”
顧懲瞥了他一眼,沒說話,把東西扔進專門裝私人物品的筐子里。
他挑的是觸感最柔軟的埃及棉,一套天藍色,一套淺粉色,他也不知道她會喜歡哪個。
除了床品,他又在日化區轉了一圈。
貨架上落滿了灰塵,他皺著眉,從一堆歪七扭八的瓶子里挑出幾瓶包裝還算完好的洗發水和沐浴露,甚至還鬼使神差地拿了一盒小雛菊發夾和一條細細的銀色手鏈。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但看到的時候,腦子里就浮現出它們戴在她身上的樣子。
應該……會很好看。
這些東西不屬于集體物資,他用自己積攢的貢獻點,從負責記錄的後勤人員那里換了下來。
鄭崖湊過來,看著框子里那些明顯是女人用的東西,臉上露出了一個八卦又曖昧的笑容︰“老大,可以啊,金屋藏嬌了?”
顧懲冷颼颼地掃了他一眼,鄭崖立刻噤聲,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跑去繼續干活了。
傍晚,夕陽給整個基地鍍上了一層暗啞的金色。
顧懲拎著一大包東西回到那棟安靜的小樓。
他推開門,屋內的昏暗和寂靜瞬間包裹了他。他換鞋的動作頓了頓,將滿身的殺伐之氣都收斂在門外。
然後,他看到了窩在沙發上的那一團。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窗外透進來的些許天光,勾勒出沙發上一道玲瓏的曲線。
她睡得很沉,身上穿著一件他昨天找人交換的紅色睡衣,那顏色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又像最嬌艷的玫瑰,在這昏暗的房間里,美得驚心動魄。
絲綢的料子很滑,貼著她的身體,一頭烏黑的長發鋪散在深色的皮革扶手上,襯得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雪白。
她側著身子,一只手擱在臉頰邊,嫣紅的唇微微張著,呼吸均勻而綿長。
修長白皙的小腿從睡袍下擺露出來,腳踝縴細,腳趾圓潤可愛地蜷縮著。
這副景象,與他每日所見的末日景象形成了極致的反差。外面是掙扎求生的人,是腐爛腥臭的喪尸,是灰敗絕望的世界。
而這里,在他的房子里,有一個活色生香的,柔軟又鮮活的女孩在安靜地沉睡。
她那麼干淨,那麼美好,美好到讓他覺得自己這一身的塵土與血氣都是一種褻瀆。
顧懲站在玄關,高大的身影藏在看不到光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他心里那頭隨時準備毀滅世界的暴躁野獸,在這一刻,被安撫得服服帖帖,甚至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想要將眼前這片美好永遠禁錮在懷中的沖動。
他走過去,將手里的東西輕輕放在旁邊的空地上,然後單膝跪在了沙發邊。
他伸出手,粗糲的指腹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輕輕拂開黏在她臉頰上的一縷發絲。
睡夢中的人似乎感覺到了癢,不滿地哼唧了一聲,往毯子里縮了縮。
那一聲細細軟軟的鼻音,像羽毛一樣,輕輕搔刮著他的心髒。
顧懲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黑沉的眼眸深處,翻涌著濃稠的、近乎貪婪的佔有欲。
這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這個念頭像一根藤蔓,從他心髒最深處破土而出,瘋狂地纏繞,收緊,將他整個人都牢牢捆住。
他不僅要她的人,還要她所有的喜怒哀樂,要她完完全全,只屬于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