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悠悠響起,宴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還在為下午那場鬧劇憤憤不平。
“那個祝禾菁,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不對勁。她那眼神,看林瑞的時候一點感情都沒有,反而一直拿眼楮瞟你,就跟算計著什麼似的。還有那個林瑞,被人當槍使了還一臉感激,蠢得冒泡。”
沈梔笑著听她念叨,不發表意見。
兩人走出教學樓,午後的燥熱已經散去,晚風帶著一絲涼意,拂過校園里蔥郁的樹木。
宴漣的抱怨聲在看到校門口那道身影時,戛然而止。
京市大學門口人來人往,充滿了青春活力的學生。而那個男人站在一輛黑色的賓利旁,身姿挺拔,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將他與周圍的環境清晰地割裂開來。
他只是安靜地站在那里,周身就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氣場,引得路過的學生頻頻側目,卻沒人敢上前搭話。
直到他看見沈梔,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才泛起一絲波瀾,冰冷的輪廓線瞬間柔和下來。
宴漣撇了撇嘴,小聲嘀咕︰“真是招搖。”
沈梔沒理會她的吐槽,加快腳步跑了過去,像一只歸巢的鳥雀,自然地停在宴奕身邊。
“小叔,你來啦。”她仰起臉,笑容燦爛。
“嗯。”宴奕應了一聲,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確認她心情不錯,才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
慢悠悠跟上來的宴漣看著這旁若無人的一幕,渾身都不自在。
她清了清嗓子,打破這膩歪的氣氛︰“小叔。”
宴奕的視線這才分給宴漣一秒,他點了下頭,語氣平淡地對司機吩咐︰“張叔,送大小姐回家。”
“啊?”宴漣愣住。
這算是用完就扔?
司機已經拉開了後座的車門,恭敬地對宴漣做了個請的手勢。
宴漣一口氣堵在胸口,瞪著已經繞到另一邊,親自為沈梔打開副駕車門的宴奕,沒好氣地說︰“小叔,我可把人交給你了啊!她要是少根頭發,或者回來的時候不開心,我可不管你是誰,直接就跟我爸告狀!”
宴奕替沈梔關門的動作頓了一下,回頭看她,眼神很靜︰“不會。”
兩個字,沒什麼情緒起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宴漣踫了個軟釘子,只好不情不願地上了車。
車窗降下,她看著駕駛座上的宴奕,和副駕上正對她揮手告別的沈梔,心里五味雜陳。
算了,自家妹妹自己樂意,她這個當姐姐的還能說什麼。
車子平穩地駛入車流,宴奕沒有說話,只是在等紅燈的間隙,伸出左手,覆蓋在沈梔放在儲物格上的手背。
他的掌心干燥而溫熱,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沈梔反手與他十指相扣,感受著他指腹上的薄繭,氣氛靜謐而美好。
回到公寓,門一打開,一股食物的香氣就撲面而來。
沈梔換了鞋,好奇地往餐廳里探頭。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幾道精致的小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而在餐桌正中央,最顯眼的位置,放著一個白色的瓷盤,里面盛著一盤可樂雞翅。
那盤雞翅的色澤有些過深,像是多放了老抽,邊角處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焦黑,與旁邊幾道出自大廚之手的菜肴擺在一起,顯得格外樸實無華。
宴奕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玄關的衣帽架上,走過來時,視線不自覺地在那盤雞翅上停留了一瞬。
他有些不自然地解開襯衫袖口的袖扣,將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阿姨做了幾個菜,”他解釋道,聲音听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我試了一下你說的那個。”
沈梔當然知道旁邊那些是鐘點工阿姨的手藝,她的目光完全被那盤賣相不算完美的雞翅吸引了。
她跑到桌邊,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
宴奕的呼吸似乎都停頓了一瞬,目光緊緊鎖著她的動作。
他今天下午在廚房里耗了很久,炸糊了兩鍋,第三鍋才勉強成形。
他自己嘗過,味道很一般,只是勉強能入口的程度。本來想倒掉重做,但她快放學了,時間根本來不及。
沈梔將雞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雞皮被炖得軟糯,裹著濃郁的醬汁,咸中帶甜,正是她喜歡的口味。肉質很嫩,輕輕一抿就脫骨了。
“嗯!”她眼楮一亮,含糊不清地贊嘆,“好吃!”
她三兩口吃完一塊,又夾起另一塊,吃得津津有味,臉頰上都沾了點醬汁。
“小叔,你快嘗嘗,特別好吃!”她舉著筷子,示意宴奕也吃。
宴奕看著她滿足的樣子,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
他抽出紙巾,走過去,俯身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掉嘴角的油漬,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你喜歡就好。”他說。
那盤可樂雞翅,最後大半都進了沈梔的肚子。
其他的菜她反而沒動幾筷。
吃完飯,兩人窩在沙發里,宴奕拿來醫藥箱,檢查她手腕上那道已經快要愈合的淺痕,重新涂上藥膏。
公寓里只開著一盞昏黃的落地燈,光線溫暖而朦朧。
沈梔靠在他懷里,懶洋洋地晃著腿,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狀似隨意地開了口。
“對了,今天在學校踫到兩個人。”
宴奕涂藥的手沒有停,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示意她繼續說。
“一個學長,之前在樓下跟我告白那個。”
沈梔一邊說,一邊觀察著他的神情,“今天被一個叫祝禾菁的學妹拉著,又跑來跟我道歉,還想讓我給他一個機會。”
她清晰地感覺到,抱著她的手臂倏地收緊了。
沈梔心里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說下去︰“我就告訴他們,別費心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話音落下,周遭的空氣都安靜了一瞬。
宴奕涂藥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吸進去。
沈梔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反而笑意更深。
“我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不必再費心了。”她又重復了一遍,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這下,大家都知道我名花有主,以後應該能清淨不少。”
她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輕輕撫上宴奕的臉頰,指尖描摹著他硬朗的下頜線,語氣里帶著一絲狡黠的邀功。
“宴先生,高不高興?”
巨大的喜悅如海嘯般將宴奕席卷。
下午在耳機里听到的那句話,遠不如現在她當著他的面,親口說出來得震撼。
男朋友。
這個稱呼,這個身份,由她親口承認,親手賦予。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沒有回答她高不高興,而是直接用行動證明了。
他低下頭,精準地攫住她的唇。
這個吻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試探和掠奪的瘋狂,而是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珍視和溫柔。
他吻得極深,極用力,仿佛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許久,他才微微松開,額頭抵著她的,呼吸滾燙而急促。
“嗯。”
他終于發出一個單音節,聲音沙啞得厲害。
高興。
何止是高興。
這個世界上最璀璨的珍寶,不僅被他佔有,還在主動向全世界宣告,她屬于他。
沈梔被他吻得有些喘不過氣,臉頰泛著紅暈,眼楮濕漉漉的,亮晶晶的。
她看著男人眼底翻涌的濃烈情緒,心里那點惡趣味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她笑著說︰“那男朋友,我們是不是該去拼樂高了?城堡還等著它的女主人呢。”
宴奕看著她狡黠的笑,眼底的暗色沉了沉,最終化為一片縱容的柔光。
他低頭,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