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衿低頭沉默了片刻,白詹陽被害是真,白夫人被害亦是真,可這兩條線索偏偏都斷在了最關鍵的地方。
那個方臉將領的上司是誰?殺害白夫人的生面孔士兵又受誰指使?
京城里勢力本就盤根錯節,如今連個可追查的方向都沒有,這樁冤案,比她最初預想的還要難辦。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時衿不是個會為難自己的人,俗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說不定哪天運氣好,真的瞎貓踫上了死耗子,萬一真的將凶手揪出來了呢?
哪怕沒有,那她也盡力了,反正她對的起自己。
…………………………
這天,京城北門。
城門口擠滿了人。
踮著腳往街口望的、交頭接耳議論的,連挑著擔子的貨郎都擱下了扁擔,要湊這樁“大熱鬧”。
今天是個好日子!
方知雪和江臨,今日要從這里啟程,流放三千里去苦寒之地。
時衿坐在青帷馬車里,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車壁上繡著纏枝蓮的錦緞。
“衿衿,你說就現在這個情況,他們之間還能擦出來愛情的火花嗎?”
時九看著男女主的身影,有些遲疑道。
“看方知雪那執著的模樣,怎麼著也不會放棄這到手的富貴吧。”
這幾天時衿只要有空,就會去看看方知雪的情況。
發現她真的是毅力驚人,執著的可怕。
就空間莫名其妙消失的事情,她能復盤一遍又一遍。
如果不是時衿看不下去直接抹除了她的記憶,說不定她能研究一路。
車外的喧鬧聲順著簾縫鑽進來,她听得真切。
有罵方知雪一家心腸歹毒的,也有嘆江臨青年才俊、落得這般下場的。
她唇角先勾了勾,才吩咐夜影︰
“慢些走,找個近點的地方咱們看戲。”
馬車緩緩挪到人群外圍,時衿抬手掀了半幅車簾。
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恰好落在那隊囚卒中。
方知雪走在最前頭,時衿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哪怕她受盡了折磨,也比其他人的狀態要好得多。
白色的囚衣沾了泥污,下擺被磨得毛邊,露出的腳踝又紅又腫,想來是這幾日在詔獄里受了刑,連雙像樣的鞋都沒給。
上一世可不是這樣的,雖然路上受盡了苦楚,但剛開始流放的時候她並沒有受什麼罪。
此刻的她發髻散了大半,幾縷污黑的發絲黏在微微有些蠟黃的臉頰上。
原本顧盼生輝的杏眼此刻半眯著,滿是怨毒地瞪著圍觀的人,張了張嘴,想要開口教訓這些人,但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倒是一旁的方夫人此刻嘴里罵罵咧咧,罵圍觀的百姓,也罵當縮頭烏龜的娘家。
“別叫了。”
方宏德挨了板子,傷還沒好就要被流放,已經夠煩了,還要听方夫人在耳邊嘮叨,忍不住發起了火。
旁邊的江臨也站在人群中央,沒了往日的溫文爾雅,眼神里只剩不耐。
他比方知雪也好不了多少,青色的囚衣上印著深色的污漬,手腕被粗重的木枷磨得通紅,滲著血絲。
後背也有絲絲血跡滲出,這幾天傷口的疼痛將他折磨到麻木。
從前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垮了,額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時衿給他塞的藥丸已經慢慢開始起了作用,雖然不明顯,但多少還是有些痕跡。
露出的緊抿的唇和下頜線,倒還能看出幾分昔日世家公子的輪廓。
可那輪廓里,早已沒了半分桀驁,只剩頹喪。
短短幾天時間,他已經瘦弱的讓人認不出了。
方知雪下意識朝著江臨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要站的離他近點,卻被一旁的驛卒狠狠推了把︰
“老實點!再鬧就把你綁起來!”
她踉蹌著跌在地上,掌心蹭破了皮,疼得眼淚直掉,卻不敢再鬧。
只能趴在地上,死死的攥著拳頭,獨自忍受羞辱。
‘等著吧,遲早有一天,我一定要將這些人都踩在腳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平復好了自己的情緒後這才緩緩站起。
江臨沒回頭,听見牢頭的聲音只是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抖。
時衿在馬車上看得清楚,忍不住低低“嗤”了一聲。
這風水輪流轉,今年可不就到了他們?
方知雪假裝堅強的努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江臨由于被時衿的那個幻夢符吸了太多精氣,導致他身體虛到發顫。
被這木枷壓得直不起腰,連抬頭看天的力氣都快沒了。
他們曾經施加在原主身上的痛苦、羞辱,如今也是時候該還回來了。
時衿看著方知雪被押送的官差‘不小心’抽打,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枉費她昨天花錢打點了一番。
她怎麼可能會讓他們就這麼上路呢?
多少還是得給他們制造點麻煩吧,不然怎麼對得起原主?
等補給到位後,官差宣布上路。
方知雪踉蹌著往前走,囚衣的下擺掃過地上的泥水坑,濺起的泥點落在她臉上。
江臨跟在後面,每走一步,木枷就發出“吱呀”的聲響。
人群里的議論聲還在繼續,有人說“報應”,有人說“可惜”。
時衿壓了壓嘴角,還是沒能把笑意藏起來。
後面路上可是還有好戲看的哦∼
她為他們的旅程設計了很多有意思的活動呢!
“呵。”
看著那隊囚卒漸漸走遠,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放下車簾,對夜影說︰
“走吧,回家。”
…………………………
“衿衿,你怎麼不去亮個相啊?”
按照以往的風格,時衿看見復仇對象落魄潦倒,必然是要上去耀武揚威一番的。
“現在可還沒到他們真正開始受難的時候,亮相不就等于明著告訴他們我要整你了嗎?猜中了敵人還有什麼好玩的?”
時衿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一手拿著筆,一手拄著頭,正在絞盡腦汁的規劃她的拍賣會場。
“等他們受盡折磨在出現,效果不是更好?”
“哎,你說我要不要在店里搞一些漂浮術什麼的制造一些神秘感?”
時九被時衿的提問打斷,瞬間忘了要說什麼話。
順著她的思路看了一下她的設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