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藏宮內,時間在等待與籌備中悄然流逝。器殿那位須發皆白、沉默寡言的長老,在收取了不菲的報酬後,于地火殿中耗費七七四十九日,終是將那“我念如燈”符煉制成功。
符成之日,異象不顯,唯有一盞形制古樸、燈焰如豆、散發著溫潤瑩白光華的虛影小燈,自鼎中飛出,落入張虎掌心,旋即隱入其真靈深處。
燈焰雖微,卻自有一股定鼎神魂、照見本我的堅韌力量彌漫開來,讓張虎因即將渡劫而微微躁動的心緒瞬間平復不少。
至此,渡劫所需,便只差那最為關鍵卻也最難尋覓的“虛空星核”。
宗門任務高懸數十載,報酬一再加碼,引得不少內門甚至親傳弟子側目,卻始終石沉大海,無人接取,也無線索傳來。仿佛此物只是典籍中的一個傳說。
張虎靜坐于歸藏宮演道台上,眸中混沌光芒明滅不定。他深知枯等並非良策,八劫門檻已清晰可見,只差這臨門一腳,絕不能因外物而無限期拖延下去。是時候主動外出,尋覓機緣了。
就在他下定決心,準備向宗門報備外出歷練之際,親傳令牌忽然傳來一陣細微卻急促的波動。
一道加密的信息流涌入神識,來自一個陌生的代號,顯然是某種情報組織的匿名傳遞︰
“據‘星骸古卷’殘篇及多方佐證,古老湮滅之星‘玉門’,將于十年後,于‘寂滅大旋臂’末端,‘科斯莫荒墟’坐標區再現世。此星萬年一現,每次存世僅百年。上次現世時,其星核已瀕臨徹底歸墟,能量特征與‘虛空星核’成形前兆高度吻合。此次現世,極可能是其最後回光,確有孕育星核之可能。”
“然,玉門星詭異,非生命星辰,其內彌漫未知‘詭能’,蝕魂腐道,凶險異常。且此消息非絕密,已知‘萬界商盟’、‘骸骨君團’、‘虛空掠食者’等多家勢力均有探知,屆時必有大量不朽境(以七劫為主)涌入爭奪。慎之。”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並未提及報酬,仿佛只是一次單純的“情報分享”。
張虎眸光驟亮,隨即又微微眯起。
玉門星!虛空星核!
消息來得如此巧合,仿佛量身定制。但他此刻已無暇去深究情報來源與背後意圖,無論是陷阱還是機遇,這無疑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明確的線索。
十年後,寂滅大旋臂,科斯莫荒墟!
“玉門星……”他低聲咀嚼著這個名字,神識已連接宗門典籍庫,迅速檢索與之相關的所有信息。
記載寥寥,且大多語焉不詳,只確認其萬年一現、存世短暫的特性,以及其內部環境極其惡劣,非尋常不朽所能久留。
關于“詭能”的描述更是模糊,只提及是一種能侵蝕神識、扭曲法則的奇異能量,成因不明。
足夠了。
張虎豁然起身,沒有絲毫猶豫。通過令牌向宗門報備了外出歷練的申請,理由便是尋找渡劫機緣。申請瞬間被批準,親傳弟子在這方面擁有極大的自主權。
他並未立刻動身,而是再次進入宗門寶庫,用剩余的所有資源,兌換了幾樣專門用于應對惡劣環境、穩固心神、以及快速恢復的丹藥和一次性的防護符 。
又將《宙光碎影步》與《不滅琉璃身》反復揣摩,務求在身法與防御上達到當前極致。
準備萬全後,他一步踏出歸藏宮,身形融入無憂星海流淌的道韻霞光之中,憑借親傳令牌的權限,直接啟動了一座超遠距離傳送陣。
目標——寂滅大旋臂,科斯莫荒墟外圍!
接下來的十年,張虎並未在趕路中浪費。他一邊依靠星圖導航,不斷進行空間躍遷,一邊在趕路間隙繼續打磨自身,消化無我秘境所得,對時空之力的掌控愈發精妙。
越是靠近寂滅大旋臂,周圍的宇宙環境便越發荒涼、死寂。星辰稀疏,且大多殘破不堪,彌漫著一種萬物終結的衰敗氣息。
甚至能偶爾看到一些巨大的、不知是何生物留下的蒼白骸骨,漂浮在虛空之中,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十年時間,彈指即過。
當根據星圖判斷,即將抵達科斯莫荒墟區域時,張虎減緩了速度,收斂了所有氣息,《萬流歸墟訣》運轉,周身那層扭曲因果、模糊存在的歸墟漣漪再次浮現。
遠遠地,他便感知到前方那片原本死寂的荒墟區域,此刻竟變得“熱鬧”起來。
一道道強弱不一、但最弱也有六劫、多以七劫為主的不朽氣息,如同黑夜中的燈塔,散布在虛空之中。
有的駕馭著華麗龐大的星舟,有的獨自盤坐于隕石之上,有的則化身幽影,藏匿于空間褶皺之內。彼此之間保持著警惕的距離,氣氛凝重而壓抑,顯然都是為玉門星而來。
張虎如同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潛入這片區域,尋了一處偏僻的隕石帶藏匿起來,靜靜等待。
時間一天天過去,匯聚而來的不朽者越來越多,恐怕不下數百之眾,其中幾股氣息尤為強橫,已然達到了七劫巔峰,令人側目。
突然!
在某一個瞬間,所有不朽者都心有所感,齊齊望向荒墟深處某個坐標!
那里的空間,毫無征兆地如同水面般劇烈蕩漾起來!一圈圈灰暗的、帶著腐朽終結氣息的空間波紋不斷擴散!
緊接著,一顆星辰的輪廓,仿佛從深水中緩緩浮起般,自那蕩漾的空間中心一點點“擠”了出來!
那是一顆怎樣的星辰啊!
通體呈現出一種死寂的、毫無生命光澤的灰白色,仿佛由冷卻了億萬年的灰燼凝聚而成。星球表面看不到任何山川河流海洋的痕跡,只有無邊無際的、破碎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扭曲地貌,以及無數巨大無比的、深不見底的黑色裂谷,如同星球表面的丑陋傷疤。
沒有任何大氣層,沒有任何光芒,它就那樣死氣沉沉地懸浮在那里,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萬物歸墟的冰冷氣息。
玉門星!現世了!
就在它徹底顯形的剎那,早已等待多時的眾多不朽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動了!
一道道流光迫不及待地沖向那顆灰白色的死寂星球,生怕晚了一步,機緣就被他人奪走!
張虎卻沒有急于行動,他混沌原初之眸死死盯著玉門星,眉頭微微皺起。
不對勁。
除了那磅礡的死寂歸墟氣息,他更感受到了一種極其隱晦、卻更加令人不安的……“活性”?一種冰冷的、混亂的、仿佛能侵蝕一切的詭異能量波動,正從那顆星球的內部彌漫出來!
那就是情報中提到的“詭能”?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沖在最前面的幾十個不朽者,已然穿透玉門星那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星體屏障,成功登陸。
然而,下一刻!
異變陡生!
“啊——!這是什麼?!”“我的法力……在被污染!”“神識……無法離體!小心那些灰霧!”“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