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無忌渾身怒火的站在路旁。
    不一會,只見嗩吶喧天,鑼鼓震耳。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行來,為首的新郎官,正是甦無忌的五弟——甦無貴。
    他身著大紅喜袍,騎著高頭大馬,志得意滿,派頭十足,臉上是掩不住的驕橫之色,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而在他身後,一頂四人抬的花轎微微搖晃,里面坐著的,便是那被強搶來的民女芸娘。
    若是仔細的听,還能從花轎內听到女子隱約的哭泣聲!
    好一出強搶民女的大戲!
    只是甦無忌沒想到,自己倒成了黑靠山!
    這他娘的,跟誰說理去!
    而眼看娶親隊伍就要從自己面前經過,甦無忌眼中寒光一閃,當即一步踏出,體內內勁運轉,整個人身輕如燕,瞬間靠近馬前!
    隨後,甦無忌直接飛身一腳,直沖新郎官而去!
    “ !”
    一聲重響,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甦無貴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從腰間傳來,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慘叫著從馬背上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塵埃里,喜袍沾滿了泥土,發冠也歪在一邊,狼狽不堪。
    “啊……哎喲!哪個王八蛋敢踹老子!知不知道我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甦無貴摔得七葷八素,怒火攻心,破口大罵,掙扎著就要爬起來招呼身後的家丁奴僕道︰“你們眼瞎啊,都給老子上!打死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是,五少爺!”手下們當即抄家伙就要動手。
    但正在罵娘的甦無貴很快聲音便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整個人憋的通紅!
    因為他抬起頭,終于看清了那個站在他面前,面色冰冷如霜的青衫男子。
    “你是……四……四哥?!”甦無貴臉上的憤怒瞬間被震驚取代,聲音都變了調,連忙對著那些抄家伙準備動手的家丁嘶吼道︰“住手!都他娘的給老子住手!瞎了你們的狗眼!這可是我四哥!宮里當大官的甦公公!”
    家丁們聞言,嚇得魂飛魄散,嘩啦啦跪倒一片,連忙喊道︰“參見甦公公!”
    老百姓們見狀也是一驚,沒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宮里那位,虧他們還以為來了什麼鋤強扶弱的好漢呢,沒想到是一丘之貉。但眾人還是只得不情不願的跪成一片,沖著甦無忌喊道︰“參見甦公公。”
    “諸位請起。”甦無忌扶起老百姓,而後越過那些家丁,目光如刀,釘在甦無貴身上︰“老五,你小子出息了?這是你娶的第幾房媳婦?”
    “嘿嘿,托四哥的福。我已經有一妻一妾了,這已經是第三個了。”甦無貴沒听出甦無忌的不滿,反而得意的回答。
    “三個?好好好!你小子厲害!你小子厲害啊!!!”
    “我讓你三個媳婦!我讓你三個媳婦!”甦無忌聞言大怒,一把奪過一個僕人手上的木棍,便朝著五弟的身上砸去!
    “啪!”“啪!”“啪!”
    “啊啊啊……四哥!四哥你這是干什麼!四哥你放心,兄弟們也沒忘了你,早就在家里給你準備好了兩個美嬌娘了啊!”甦無貴被打的嗷嗷直叫,還以為四哥怪自己吃獨食,連忙喊道。
    “誰他娘要你的美嬌娘!”甦無忌更加大怒,又打了老四幾棍子,而後怒吼道︰“趕緊把人放了。你小子好大的狗膽,還學會強搶民女了!誰給你的權力!”
    甦無貴臉上肌肉抽搐,很想說當然是四哥您給的權力啊。但他就是再傻也看出四哥的不滿了,不敢如此回答。
    盡管極為不舍,但在甦無忌那冰冷的注視下,他半點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只得哭喪著臉對後面喊道︰“放……放人!把芸娘送回去!”
    花轎簾子被掀開,一個面容清秀、雙眼紅腫的姑娘怯生生地走了出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隨即在旁人的示意下,如同受驚的小鹿般逃離了這是非之地。
    “給諸位看笑話了,我這五弟不懂事,我這就回去教訓他。”甦無忌沖著圍觀百姓們抱拳喊道。
    而老百姓則一個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是搞哪處啊,搶人的是你們甦家,放人的也是你們甦家?
    不過,眾人只覺得這位甦公公好像和傳聞里的有些不一樣。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無法無天,為非作歹啊。
    而這時,甦無忌也不再多言,狠狠踹了老五一腳,冷哼一聲︰“回家!”
    說罷,他徑直朝著記憶中家的方向走去。甦無貴連忙爬起來,也顧不得一身狼狽,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
    然而,當甦無忌走到記憶中的自家那貧瘠的茅草房時,看到的卻是一座佔地極廣、亭台樓閣林立、氣派非凡的七進七出大宅院!朱漆大門,石獅子矗立,門楣上高懸“甦府”鎏金牌匾,刺得他眼楮生疼。
    踏入府內,更是讓他心頭火起。但見他的父母穿著綾羅綢緞,端坐堂上,卻掩不住那暴發戶的氣息。
    他的大哥、二哥、三哥,個個身邊環繞著珠光寶氣的妻妾,言語間滿是炫耀。
    下人們早已經匯報了甦無忌歸來的消息,因此一見他進來,眾人隨即涌上前來,各種噓寒問暖,讓人準備好各種吃食開席。
    父母叫來兩個大美人,說是給甦無忌置辦的媳婦。
    大哥甦無福更是滿臉堆笑,拉過一個七八歲、打扮得如同小財主般的男孩,推到甦無忌面前道︰“老四!你回來得正好!你看,還記得吧!這是你大佷子,聰明伶俐!我和你嫂子商量好了,就把他過繼到你名下!以後啊,你的香火、你的家產,都有人繼承了!咱們老甦家的每一房,可都不能絕了後啊!”
    “呵呵,老子還沒死呢,你們就想著吃絕戶了?!”甦無忌氣得渾身發抖,一股邪火直沖頂門!听得出來大哥是覺得自己是太監,想以此來吃自己的絕戶。
    不過更讓他生氣的是短短大半年,自家人居然富的流油!
    這財富可不會憑空產生,一看就知道這甦家干了多少壞事!
    這些賬,最終可都要記在他甦無忌身上!
    于是,甦無忌指著這滿室的奢華,聲音如同寒冰的質問道︰“你們告訴我!這宅子!這些錢財!你們身上的綾羅綢緞!到底是哪里來的?!”
    家人被他凌厲的氣勢所懾,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
    “老四,你當了那麼大官,我們沾點光怎麼了?”
    “就是,那些人自己願意把田產鋪子低價賣給咱們的……”
    “俗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我們這都算拿的少的了!”
    “這大興縣,誰不得給咱們甦家幾分面子?”
    “放屁!”甦無忌怒吼一聲,徹底撕破了那層虛偽的窗戶紙。
    “強取豪奪,欺壓鄉里,甚至強搶民女,這也是沾光?!走!都跟我去縣衙!讓縣令大人評評理,看看你們做的這些‘好事’,該當何罪!”甦無忌怒吼一聲道。
    他本以為家人會驚慌求饒,卻不料,父母兄長在短暫的慌亂後,臉上竟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神情,帶著一絲有恃無恐。
    對此,甦無福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語氣甚至帶著幾分“你太天真”的意味道︰“老四,你還不明白嗎?這些事兒……縣令大人他都知道!而且,很多事,還是他暗中點撥、默許咱們去做的!”
    “什麼?!”甦無忌如遭雷擊,猛地看向甦無福。
    甦無福繼續道︰“知縣老爺說您在宮中當了大官,按照規矩他該給您送上一份厚禮。但他新官上任沒多少錢,所以幫助我們各種強取豪奪!老百姓要是懂事就乖乖給錢給東西。要是不懂事去上告,縣太爺也會幫我們解決。”
    “這也是做官的規矩嘛!是他給你的一份孝敬!指望你以後能提拔他!畢竟千里做官只為錢,老四你也得隨波逐流啊,不能寒了縣太爺的一番好意!”
    “呵呵,我怎麼沒听說過還有這種規矩?這種情況什麼時候開始的?”甦無忌冷笑一聲問道。
    若是他當了司禮監掌印或者東廠廠公這等大官,那官員巴結他家倒是理所當然。
    但他眼下才剛當上慎刑司提司而已,之前更是小小的浣衣局管事,什麼縣令會這麼巴結一個小太監?!
    “兩三個月前吧。”甦無福老老實實回答。
    “兩三個月前我還是浣衣局一個小管事!清水冷衙門!他一個七品官怎麼可能巴結我!你們這群蠢貨,中計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縣令應該是受了哪方勢力的指使,讓你們不斷的為非作歹,以此造成民怨沸騰,從而牽連到我!讓我們全家,死無葬身之地!”甦無忌冷哼一聲,當即推測出了縣令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