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那名喚作觀霧的宮女?便是你教唆陛下與皇後動怒,大鬧鳳儀宮?”
瑩貴人繞著甦折霧轉了一圈,上下細細打量著。
尖銳冷厲的視線如刀子似的,生生割著甦折霧的背脊。
甦折霧點頭,盡量放輕呼吸︰“回貴人,是奴婢,不過奴婢那日並非……”
啪!
一記耳光毫不留情甩過來。
面頰火辣刺痛,耳間嗡嗡作響,甦折霧愣是沒吭一聲,輕微顫抖的睫毛下掩藏著冷意。
當下她若是反抗,定會鬧出許多麻煩。
柳心窈正愁找不出她的錯處,她絕不能留下把柄,否則日後行事便愈發困難了。
“好一個狐媚惑主的東西!皇後娘娘福德深厚,母儀天下,豈是你這等賤婢可以褻瀆的!”
瑩貴人一字一句,仿若毒針般,刺得甦折霧面頰生疼,幾乎快要喘不上氣。
甦折霧緊抿著唇,兩只手攥成一團,仍舊隱忍不發。
“瑩姐姐,陛下畢竟偏愛她,我們還是不要惹事了,若是叫陛下知曉,定會怪罪我們的。”
李才人上前來勸,可眼角的余光瞥向甦折霧時,卻隱隱透著痛恨。
她可是陛下親封的才人,平日里連陛下一面都見不到,這個小小賤婢憑何能叫陛下偏愛于她?
甦折霧發覺一道怨恨的目光落過來,背脊一僵。
李才人與囂張跋扈的瑩貴人不同,是個十足十的笑面虎。
笑里藏刀,綿里藏針。
瑩貴人是個一根筋,不知被她利用了多少回,卻還如在夢中,不知所謂呢。
“她如此冒犯皇後娘娘,來日必定也會冒犯我們,莫非你真要咽下這口惡氣?”瑩貴人撇開李才人的手,再次走近。
不知看見什麼,她忽地抬手,吩咐身側的小宮女︰“她既然要替陛下澆養這些四季海棠,你們就將海棠枝折了,塞進她嘴里!”
甦折霧心下一緊,險些沒一頭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瑩貴人下手如此狠毒,絕不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貴人!”甦折霧撲通跪在地上,連忙磕頭,嗓音染上一絲驚恐。
“在奴婢心里,貴人貌若天仙,是宮中女子艷羨之人,更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奴婢絕不敢冒犯!”
瑩貴人得意冷哼︰“好一個伶牙俐齒的賤婢,難怪陛下喜歡你,想必陛下也是被你這一番說辭哄得團團轉吧!”
“陛下……陛下曾與奴婢說過,貴人您德行出眾,最是體貼聖心,奴婢不敢撒謊。”
甦折霧小心翼翼地回答,一番措辭在心里千轉百回後才吐露出。
瑩貴人一听,眼底得意更甚︰“那你倒是再說說,陛下還說我什麼了?”
甦折霧咬咬唇,大腦飛速運轉,又憋出一句︰“陛下還說,滿宮之中,唯有貴人您最值得陛下掛心。”
瑩貴人笑得花枝亂顫。
身旁李才人柳眉輕蹙,顯然是看出些什麼,卻並未戳穿,只笑盈盈道︰“既然陛下如此看重姐姐,姐姐倒不如利用這個賤婢,替姐姐籌謀一番?”
甦折霧頭埋得更低。
李才人哪里看不出瑩貴人頭腦簡單?
分明是想利用瑩貴人一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罷了。
這宮中人心難測,算計不斷,瑩貴人自以為佔據高位,殊不知早就成了李才人的甕中之鱉。
“妹妹說得不錯,既如此,便叫這賤婢替我跑一趟,若是能讓陛下今夜召我侍寢,豈不是好事一樁?”
瑩貴人輕飄飄遞了個眼神,貼身宮女佩兒立即上前將甦折霧從地上扯了起來。
力道之大,險些將甦折霧縴細的手腕捏碎。
甦折霧面色蒼白一瞬,連忙站定。
“奴婢身份低微,即便是替貴人說上話,陛下……也未必會听奴婢的,還請貴人三思。”
若日日都見到洛燁那張虛偽的臉,她只怕是要將本就為數不多的吃食都要吐出來。
何況她本就有傷,著實不想再卷入另一場風波。
幫了瑩貴人,又怎知不會招惹到其他娘娘?
瑩貴人當即沉臉,步步逼近,如刀刃般凌厲的目光恨不得將甦折霧生吞活剝了。
“你敢忤逆我?你信不信我一聲令下,就能叫你命喪在這長春宮!”
甦折霧心下抖了抖,卻不信??貴人一番威脅。
宮女若犯了錯,自然有皇後來處置,哪里輪得到一個小小貴人?
可即便如此,瑩貴人也有無數種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甦折霧認命般點頭︰“貴人贖罪,奴婢……定會盡力而為。”
“若今夜陛下不翻我的牌子,明日,我定饒不了你!”
瑩貴人與李才人一道離去。
甦折霧才剛松口氣,李才人的貼身宮女香兒突然折返︰“才人吩咐了,若你能幫才人贏得陛下喜愛,才人必不會虧待你。”
香兒自住口掏出一只翡翠鐲子,強行塞進甦折霧手里︰“待會到了養心殿該如何說,觀霧姐姐心里應當有數吧?”
此時,這翡翠鐲子便像是燙手的山芋,扔不得也留不得。
李才人想與瑩貴人分寵,瑩貴人卻要求她務必勸動洛燁翻牌子。
這二人面上情同姐妹,實則背地里算計頗多。
眼下,便是要看她站隊哪方了。
香兒離去後,甦折霧惆悵跌坐在台階上,望著滿院子凋敗的海棠,心境也如這海棠般死寂。
今日之事躲也躲不過。
她究竟該如何選擇?
用不用告知沈扶寂一聲?
距離洛燁翻牌子還有三個時辰,或許來得及。
甦折霧匆匆離開長春宮,到了內務府,尋了一個叫小福子的太監。
小福子在內務府多年,對宮中事務極為熟悉,也是沈扶寂在此處安插的暗樁。
由他傳信,再合適不過。
可甦折霧尋了一圈,並未瞧見小福子,卻不小心撞上另一個今世入宮後打過照面的太監——安康。
安康是內務府王總管王守德的徒弟,平日里剝削宮女太監,四處搜刮宮里各處的油水,一部分貢給王守德,一部分留下。
更可恨的是,這安康是個色胚,不少宮女落入他的魔爪。
心智稍硬的,只能虛與委蛇,心智軟弱的,不敢聲張,只能在羞憤之下投井自盡。
安康可謂是豬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