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里的米粒軟爛濃稠，除了滑嫩的蛋花之外，只用了少許鹽味提鮮。
榮小武整張臉都快要埋進了粥碗里。
他的額角滲出了細汗，冰涼的四肢好似被暖流一寸寸打通，蒼白泛青的臉上逐漸有了血色。
最後的最後，他捧起瓷碗，將碗底的每一滴米湯都吮吸干淨。
白家夫婦看他吃的這麼香，一股欣慰襲上心頭，同時還有一點心酸。
為人父母的，真見不得有孩子餓成這樣。
“吃飽了嗎？”
“我再給你蒸碗蛋羹怎麼樣？”
“不可以哦。”白寧舒搖了搖頭，“哥哥餓了太久，不可以一下子吃很多，很傷身體的，尤其是要忌葷腥。”
白家夫婦這才收斂了繼續投喂的心思。
這會兒，瓷碗的邊緣徹底遮住了榮小武的臉，只听見一聲悠長而顫抖的呼氣。
碗落下時，他眼中的灰暗已經散去，好似被熱粥燙出了一抹光。
“謝謝，我吃飽了。”榮小武將粥碗放下後，對著白家的一家三口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吃飽了就好。”陸清凝很想問問榮小武怎麼會餓成這個樣子，但又怕掌握不好邊界感，問到他的傷心事。
最後也只叮囑他早點回去休息。
白擎宇將人送到門外︰“明早可以來吃蛋羹。”
榮小武听後趕緊擺手︰“不用了，我就不來打擾了，我……”
他這大晚上到別人家蹭飯已經很難為情了，哪里還好意思再來蹭早飯？
榮小武一邊紅著臉，一邊往外走，離開了白家，回了隔壁榮家的別墅。
這會兒住家阿姨還沒回來，榮小武洗了個澡就暖烘烘的睡下了。
次日一早，他感覺自己難得睡了個安穩覺，下樓的時候瞧見住家阿姨剛從外面回來。
眼底有點青黑似乎一夜沒睡。
“嗯？少爺？”蔡阿姨正打哈欠呢，看見榮小武也嚇了一跳︰“您、您怎麼下樓了？”
榮小武沒回答阿姨的話，伸手揉了揉空癟癟的肚子。
昨晚他只吃了一碗蛋花粥，早上剛醒沒多久就餓了。
蔡阿姨實在困得厲害，也懶得跟榮小武多說︰“我先去睡了啊，沒有事兒就別叫我了。”
說完這話，住家阿姨就要往佣人房走。
“我餓了。”榮小武看向她。
“我的親少爺啊，給您做飯您不吃，我這菜都沒買呢，您又餓了！您這不是作踐人嗎？
少折騰點我這把老骨頭了行嘛！掙你家點錢還真費勁，不把人當人!
就這還大教授的孫子呢！
啥素質啊？”
蔡阿姨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一邊說著一邊往佣人房走， 當一聲將門關上，便沒了動靜。
留在原地的榮小武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他耷拉著腦袋正想上樓，就聞到了空氣中有一種濃郁的香甜的滋味經由沒關的時候窗戶從院外飄了進來。
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榮小武順著香味走去，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白家的落地窗外。
“嗒”的一聲傳來，餐桌上的白家人一回頭就瞧見了榮小武的臉貼在了落地窗上，一雙眼楮望著餐桌上的早點，滿是渴望。
“小武哥哥，快來吃早飯！”陸清凝跳下椅子，噠噠噠地跑到了落地窗邊對著榮小武招了招手。
滿臉羞紅的榮小武，耷拉著腦袋坐在了餐桌邊上。
昨天他明明說過不會再來打擾了的，但……
“咕~”
腸鳴聲傳來，榮小武臉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脖子上。
“你來的正好。”白擎宇注意到榮小武的窘迫笑著將一份蛋羹放在了榮小武的面前，“蛋羹的溫度剛剛好，你嘗嘗看。”
“謝謝。”榮小武急促地道了一聲謝，這才拿起勺子開始吃了起來。
蛋羹軟糯滑嫩，入口時溫度適中，一整碗吃下去，感覺整個人都輕松多了。
白寧舒一直在榮小武的身邊看著他，眼神中閃過一抹疑惑。
從榮小武吃飯的情況看，他是擁有進食能力的，從白擎宇和陸清凝聊天中也能听出，他的家庭條件很好。
這樣的一個人，是怎麼餓成這個樣子的。
“光吃一碗蛋羹難頂飽，再來碗粥吧。”陸清凝又去給榮小武盛了一碗粥。
“不用這麼麻煩的。”榮小武趕緊擺手︰“我飽了的，我不餓……”
只是當那碗點綴著各色蔬菜丁的白米粥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下意識吸溜了一下口水，拿起了勺子。
咸香可口的白米粥米粒飽滿，鮮脆的蔬菜丁口感極佳。
咀嚼時清脆的聲響更是讓人感到身心愉悅，根本停不下來。
緩過神來的時候，一整碗粥都見了底。
“要不要再……”白擎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寧舒打斷。
“不可以吃那麼多。”白寧舒將肉肉的小手搭在了榮小武的手腕上，“小武哥哥的脾胃虛弱，脈象不穩亂如麻絮，面部青灰眼底發黑，缺覺多夢……
小武哥哥，你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我、我剛吃完蛋羹和米粥。”榮小武有點不好意思剛吃完東西就對人家伸舌頭。
“沒事，你漱個口就行。”白寧舒很快就端來一杯水遞給了榮小武。
漱了口，榮小武才張開了嘴伸出了舌頭。
“舌苔厚膩，舌質顏色不正，體內有瘀，你這是中毒了吧？”
白寧舒的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啊？中毒？”
“小舒，你是認真的嗎？”白擎宇立即問起︰“他中毒了？什麼毒啊？”
“我暫時還不能確定。”白寧舒看向榮小武︰“你最近有吃過什麼特別的東西或者接觸過什麼讓你覺得不舒服的東西嗎？”
“沒有。”榮小武說︰“我已經很久沒出過門了，平時吃飯都是由住家阿姨準備的。
只是我這陣子胃口、睡眠都比較差，雖然蔡阿姨每天都準備葷素搭配的飯菜，可我看了就想吐，根本吃不下。”
“小武哥哥，我能去你家玩一下嗎？”白寧舒眨巴著眼楮︰“我很安靜的，不會亂吵亂鬧的，可以嗎？”
如果榮小武一直沒有出過門，那問題應該就出在他家里。
“好吧。”榮小武點了點頭。
“我也一起過去看看吧。”白擎宇皺著眉頭起身。
如果真出了什麼問題，有他這個大人在還能報個警。
榮小武將白擎宇和白寧舒帶回了隔壁榮家，進門的時候榮小武還提醒了一句︰“蔡阿姨剛睡下，我們小點聲。”
“嗯？剛睡下？”白寧舒面露疑惑。
這個時間剛睡下？
她都要出發去幼兒園了耶，這個蔡阿姨在這個時間是怎麼睡得著的？
“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給你們倒水。”榮小武往廚房走去。
白擎宇環視一圈，注意到這套別墅的格局跟他家差不多，只是二樓回廊上多了一架鋼琴。
“小武哥哥，你還會彈鋼琴啊？”白寧舒也注意到了。
“嗯，我爺爺教過我，只是最近沒有再彈了。”榮小武將兩杯水遞給白擎宇和白寧舒。
這時，外頭有車子開進來停在了院里。
幾人回望過去，就瞧見一臉疲憊的榮成從車上下來了。
昨晚，他在醫院守了父親一整夜，睡也不敢睡，只等輪值的護工交接，他才能抽空回來洗個澡，也看看小武。
在榮成進來的時候，白寧舒瞧見了他肩膀上壓著一個一直在哭的漂亮姨姨。
她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
“啪”的一聲碎裂開來，水花四濺。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听見佣人房里傳來一個硬物撞擊門板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個暴怒的咆哮聲︰“讓不讓人睡覺了啊！大教授的孫子就這個素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