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最後一碗燒仙草賣出去，街上忽然一陣大風刮起，河邊的柳條被吹得隨風亂顫，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這一看就是要下雨了。
顧不上買東西，倆人背著簍子就往東市跑。
可趕到時還是晚了一步，牛車提前走了。
“這可咋辦？咱倆難不成要走回去？”
梁杏花傻眼地問。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直接從天上砸落。
柳芸扯著梁杏花找了處屋檐下避雨。
瓢潑大雨，看得人心驚。
柳芸開口，“幸好沒趕上牛車，不然咱倆都成落湯雞了。”
梁杏花贊同點頭，“也是啊，路上都沒個避雨的地兒，但咱們接下來咋辦？”
柳芸摸了摸鬧意見的肚子，指了指不遠處的酒樓。
“反正也回不去，先吃飯吧。”
順著三嫂的手指方向看去，梁杏花倒抽一口涼氣。
“那是飄香樓，鎮上最大的酒樓。三嫂，你真想去那吃？”
柳芸勾唇，“是啊，就去那吃。”
倆人沿著屋檐避著雨到了飄香樓門前。
只是過了飯點兒，又下著大雨，里面食客不算多。
梁杏花心里只想打退堂鼓。
“三嫂，咱們真要進去啊？”
柳芸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咱們賺了點錢，總不能光攢著，該享受還得享受，三嫂請你。”
柳芸來這兒也是想看看這鎮上最大酒樓是啥水平，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日後去江都府開飯館，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飄香樓布置得還算古色古香，小二也挺有素質，不以貌取人，熱情將二人帶到臨水的窗邊。
柳芸看梁杏花那慫樣，也不問她了，自己點起了菜，要了四個招牌菜。
菜上齊了，梁杏花又突然活了過來。
“嫂子你別說，這飄香樓的菜確實不一樣，真好看，這魚怎麼長得像只松鼠？”
柳芸勾唇，“眼力不錯嘛，這叫松鼠桂魚，是飄香樓的招牌菜，嘗嘗看。”
梁杏花眼楮放光，激動地夾了一塊進嘴里。
但臉上的喜悅馬上消失，一言難盡地看著柳芸。
“三嫂，這肉咋做的？沒你做的好吃呢，除了甜味啥也吃不出來。”
柳芸詫異地看過去，自己夾了一塊嘗嘗，隨即挑眉。
“確實，這魚肉炸得過頭，醬汁也 甜 甜的，確實吃不來其他味。”
梁杏花的評價被上菜的小二听見了，當即板著臉。
“胡說啥呢？這松鼠桂魚是我們家的招牌菜，你們怎麼能信口胡謅，是來找茬的吧？”
梁杏花火爆脾氣直接上來了。
“我咋胡說了？這魚肉做得不好吃，還不讓說了？我們是花錢吃飯的，不是來受氣的。”
小二卻愈發篤定兩人是來找麻煩的，放下托盤，挽著袖子就要跟梁杏花繼續理論。
柳芸扯了扯梁杏花，對小二道︰“我小妹說的確實沒錯，我們是來吃飯的，喜歡就夸一句，不喜歡說一句都不行？”
“我們吃飯是花了錢的，找茬對我們有啥好處？”
小二被柳芸的話說得一噎，正苦思冥想如何還嘴，忽然看到兩道身影過來，立刻拿起托盤彎腰。
“何掌櫃、少東家。”
掌櫃揮手把小二打發下去，然後客氣地對柳芸拱手道︰“抱歉，這伙計不懂事，打擾二位了，你們慢用。”
說完就帶身邊的年輕男子離開。
可那年輕男子的視線卻落在桌上的松鼠桂魚上，又挪到柳芸臉上。
“不知二位覺得這魚有什麼問題？可否賜教？”
這人一看就氣度不凡，梁杏花有些慫了。
柳芸心里嘆了口氣，至于最大的問題，其實是眼下朝代還沒出現番茄，所以魚身上澆的都是用糖油混合著大醬熬出來的鹵汁，味道的確不算好，但這沒法說啊。
但這二位態度還算客氣，柳芸想了想就說，“賜教不敢當，就是有點小建議，你們隨便听听，這魚炸得有些過火，興許是油溫太高了。”
“像這種切成花刀的魚，七成油下鍋一遍就夠，油溫太高炸太久，會把魚肉的鮮嫩炸掉，還有這醬汁——”
那少東家見柳芸一身鄉下姑娘的打扮，但說起做菜頭頭是道，追問道︰“醬汁又如何？”
柳芸停頓片刻道︰“有些甜了，魚本就是油炸的，不如加點兒醋的比例，提香的同時還能平衡一下口感，如此吃起來不容易膩。”
然後又補充道︰“這是按照我的口味提了點意見，你們也不必放在心上，畢竟飄香樓能開到現在這種規模，菜色肯定是受大部分人喜歡的。”
少東家听後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對柳芸拱手，“我是飄香樓的少東家白如風，多謝姑娘賜教。”
說完就讓何掌櫃把桌上的松鼠桂魚撤下，照著柳芸說的法子重新做了一份端上。
等菜的時候，柳芸跟梁杏花把另外三個菜吃得差不多了。
梁杏花都等得有些急了，小聲道︰“三嫂，他們難道是做不出來？”
話剛說完，何掌櫃親自端著一道熱氣騰騰的松鼠桂魚過來了，白如風緊隨其後。
“不好意思，久等了，請姑娘再嘗嘗。”
柳芸也不客套，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里。
炸的程度比剛才好了不少，醬汁酸甜比例也是調過的，但距離她理想中的樣子還是差些。
不過為了不打擊對方，柳芸面帶微笑點頭，“好吃多了，多謝。”
梁杏花也吃了兩塊，“是好吃了些，外頭的雨停了，我們該回家了。”
柳芸起身，“是該回去了，告辭。”
說完匆匆付了銀子，背上竹簍快步往外走。
兩人離開後，站在原地的白如風望著那盤魚有些愣住。
何掌櫃安慰道︰“大少爺，那兩位姑娘不是都說好吃嗎？我看要不繼續按照這個比例改下去。”
白如風眉頭緊鎖，有些不悅，拿起一雙干淨的筷子在幾乎沒動兩下的魚身上夾了一塊。
“好吃？若真好吃，他們還會剩下這麼多，還著急走嗎？”
“大少爺，那要不，我打听打听那兩人什麼來歷，回頭約他們再來一趟，想法子看看他們手藝如何可好？”
何掌櫃躬身道。
“可。”
白如風點頭，他說話的時候，眸色深深的盯著柳芸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