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綁架前夕,暗流涌動
蕭景珩站在書房窗前,手里捏著那枚南陵舊幣,指腹來回摩挲著邊緣的刻紋。窗外風不大,吹得檐下燈籠晃了兩下,光影掃過他的臉,一閃而過。
他沒動,眼神也沒離開過院牆外那條小巷。
鷹七剛走不久,話不多,但每句都扎在點上——廢廟有人藏身,黑鴉傳信頻繁,賣糖炒栗子的老頭再沒出現過。這些事串在一起,不是巧合。
他知道是誰在背後搞鬼。
燕王倒台了,可他的爪牙還在,像野狗一樣躲在暗處,等機會咬人一口。現在他們盯上了阿箬。
不是因為她多重要,而是因為她是他身邊唯一一個沒穿官服、沒掛腰牌的活口。她不像謀士,不像護衛,更不像世子該有的樣子。可偏偏,他護她。
前兩天煙火會上那一抱,街角密探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幕傳出去,就成了破綻。
他不怕他們知道,就怕他們沉不住氣。
“來吧。”他低聲說,“我等著。”
轉身走到案前,提起筆,在一張空白密報上寫了三個字︰加雙崗。又補了一句——府外三里內,凡生面孔,記貌錄行,不得驚擾。
寫完吹了吹墨跡,折好塞進竹筒,交給門外候著的暗衛。
“親自交到鷹七手上,別走正門。”
暗衛點頭退下。
他坐回椅子,拿起一本賬冊翻了幾頁,其實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腦子里全是明天可能發生的幾種情況。
如果對方想硬搶,王府守衛足夠應付。但如果他們用計,比如調虎離山,或者在市集動手……那就難防了。
尤其是阿箬明天還想出門。
想到這兒,他把賬冊一合,起身往外走。
阿箬屋里燈還亮著。
推開門時,她正坐在床邊,手里擺弄著那匹紅布,一邊比劃一邊嘟囔︰“領口要低一點……袖子做成蝴蝶結樣式……不行不行,太花哨了。”
听見腳步聲抬頭一看是他,眼楮立馬亮了︰“哎喲,大半夜的,世子爺怎麼有空來我這破屋串門?”
“破屋?”他掃了一眼四壁,“你住的可是王府編制里登記的‘侍從乙等居所’,比某些七品小官的宅子都大。”
“那也比不上你那金磚鋪地的書房啊。”她笑嘻嘻地把紅布往懷里一摟,“是不是來找我要錢的?說好了做裙子你出錢,賴賬可不行。”
“我沒那麼小氣。”他走近幾步,“听說你想明天去市集買繡線?”
“對啊!”她跳起來,“城東老張頭家的金線最亮,染坊新到了一批蜀錦絲線,不去搶就沒了!”
“讓春桃陪你去。”
“春桃走路慢,還愛嘮叨。”
“那就讓冬梅一起。”
她撇嘴︰“你干嘛突然管我出門的事?以前我不是天天自己溜出去?”
“以前沒人想抓你。”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多了。
她愣了一下︰“誰要抓我?”
“沒人。”他立刻改口,“我是說,最近外面不太平,前兩天西城出了命案,死了個賣糖葫蘆的。”
“那你更該讓我去看看熱鬧了!”她拍手,“說不定能撿個線索回來給你破案立功。”
他看著她笑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心里反而更沉。
她不知道危險已經貼到了眼皮底下,還想著逛街買線、做新裙子。
這才是最要命的。
“听著。”他語氣重了些,“明天去市集可以,但必須帶兩個人,不能進小巷,不準接陌生人給的東西,听到鑼鼓響立刻往回跑。”
她眨眨眼︰“你這哪是讓我去逛街,是押解犯人吧?”
“隨你怎麼說。”他轉身往門口走,“南陵舊幣我給了鷹七,讓他轉交你保管。要是丟了,以後別找我報銷。”
“真的給我?”她驚訝,“那可是你們王府的信物!”
“現在是你保管。”他說完拉開門,“當心點。”
她沖著他背影喊︰“你不信我還給我?”
他沒回頭,只揮了下手,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第二天一早,阿箬抱著紅布沖進老裁縫李伯的屋子。
“李伯!快看看這個料子適合做什麼款式的裙子!”
李伯戴上老花鏡,摸了摸布料︰“上等雲錦,南陵貢品級別,你從哪兒弄來的?”
“世子賞的!”她得意洋洋,“要做就做最漂亮的,領口開低點,腰收緊,裙擺三層疊紗,外層透紗繡金蝶!”
李伯差點把針扎手里︰“你這是要做舞姬裙還是小姐裝?太張揚了吧?”
“我就要張揚!”她蹦 兩步,“我都十六了,總不能一輩子穿補丁衣裳吧?”
正說著,外頭傳來貓叫。她扭頭一看,是府里那只三花貓叼著半截魚干竄過院子,後面追著個小丫鬟。
“哎呀我的魚干!”她笑著沖出去,一路追到前院。
蕭景珩正在練字,見她滿頭大汗跑進來,身後還跟著那只胖貓,忍不住問︰“又瘋什麼?”
“它偷了我的早飯!”她指著貓,“那只死貓把我藏在灶台後的魚干叼走了!”
“那是廚房喂貓的。”
“那也是我的計劃內早餐!”
他搖頭,繼續寫字。
她湊過去一看,紙上全是“平安”兩個字,寫了一張又一張。
“你這是練書法還是畫符?”
“練字不行?”
“行行行。”她伸手就在宣紙上畫了個鬼臉,“送你一個‘不平安’。”
他抄起戒尺作勢要打,她尖叫一聲轉身就跑,笑聲灑了一路。
中午吃飯時,她扒拉兩口飯就說飽了。
“下午還得去市集,早點準備。”
“記得我說的話。”他夾了塊雞肉放進她碗里,“別亂跑。”
“知道啦。”她嚼著肉,“你是真怕我被人拐走?”
“嗯。”他點頭,“拐走就沒人給我唱跑調的小曲兒了。”
她噗嗤一笑︰“那你該慶幸我嗓門大,賊听了都嫌吵。”
兩人說笑著吃完飯,各自回房歇息。
傍晚,阿箬躺在床上,手里攥著那枚南陵舊幣。銅錢溫溫的,像是被人一直捂在掌心。
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忽然覺得這玩意兒還挺沉。
“說是信物,怎麼看著像壓歲錢?”她自言自語,“難道以後我能憑這個領俸祿?”
窗外月光照進來,落在床邊。
她翻個身,把銅錢塞進枕頭底下,閉上眼。
夢里她在放煙火,蕭景珩站在旁邊,居然穿了件粉袍子,手里舉著糖人沖她笑。
她猛地笑醒,睜眼一看,天還沒亮。
屋外靜悄悄的,只有更鼓敲過兩輪。
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而在城西廢廟,五道黑影陸續潛入。
干瘦的手再次從磚下取出竹筒,打開紙條,低聲念道︰“目標女童,日出行必帶兩名婢女,午時前後赴東市繡坊。行動窗口——申時初,巷尾換貨時。”
他抬眼看向眾人︰“價錢翻倍,活要干淨。綁來後關城南柴房,不準傷她一根頭發。”
一人問︰“王府那邊怎麼辦?”
“正面強攻不行。”那人冷笑,“我們走偏門,打時間差。他們以為我們會夜里動手,我們就偏偏選白天。”
“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申時初,東市南巷,她落單那一刻。”
他合上竹筒,吹滅油燈。
廟里徹底黑了。
同一時刻,南陵王府書房。
蕭景珩仍坐在燈下,面前攤著各地密報。他目光停在一條不起眼的消息上︰城南三戶人家昨夜無故搬離,房屋空置。
他盯著那行字,許久未動。
手指慢慢敲著桌面。
一下,又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