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回憶乞丐,破解機關
石碑動了。
不是緩緩滑開那種,是猛地一震,像被人從底下踹了一腳,轟地往前竄了半尺,塵土撲簌簌往下掉。蕭景珩反應極快,一把拽過阿箬往旁邊滾,兩人剛離地,三支黑羽箭就釘在剛才站的位置,箭尾還在抖。
“我靠!”阿箬趴在地上,心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這破石頭還會自己走?”
“不是自己走。”蕭景珩盯著那塊石碑,眼神發沉,“是機關被觸發了。”
話音未落,岩壁兩側的縫隙里又射出幾支箭,角度刁鑽,封死了左右閃避的空間。地面狹窄,前後無路,濃霧遮眼,連敵人都看不見在哪。
蕭景珩抬手一擋,折扇卡進石縫撐住身體,整個人貼著地面翻滾,險險避開一支直奔面門的箭。他喘了口氣,低聲道︰“別亂動,這地方踩錯一步就得變刺蝟。”
阿箬縮在石碑後頭,大氣不敢出。她手指摳著地縫,忽然發現腳下青石板上有東西——幾道極淺的刻痕,歪歪扭扭,像是小孩亂畫。
但她認得。
她小時候在西北逃荒,跟著一群流民混飯吃,有個老乞丐教過她一套暗記︰圈代表安全,叉是死路,波浪線是陷阱,三角是埋伏點。那時候不識字,全靠這些符號活命。
“世子!”她猛地抓住蕭景珩的袖子,“這地上有記號!是西北流民用的避禍標記!”
蕭景珩一愣︰“你說啥?”
“就是……我們逃難的人留的路標!”阿箬語速飛快,“那個老乞丐跟我說過,‘隱秘山谷,危險重重,寶物雖好,性命要緊’,還說這種地方最怕瞎走,得看地上的記號才能活下來!”
蕭景珩眼神一閃︰“你確定?”
“我騙你干啥!”阿箬指著一塊帶圈紋的石板,“你看這個圈,和旁邊那個三角,連起來是一條線!應該是讓我們走這兒!”
蕭景珩立刻低頭細看。果然,那些看似雜亂的刻痕,其實是按某種規律分布的。有的石板上有裂紋,有的邊緣缺角,再加上這些符號,組成了一條曲折但連貫的小路。
他試探性地踩上那塊帶圈的石板。
噠。
旁邊的另一塊石板立刻下沉半寸,帶動岩壁發出輕微響動。緊接著,兩支箭從頭頂掠過,射向空處。
“明白了。”蕭景珩嘴角一揚,“不是讓你走直線,是讓你按標記走。走錯了,它就射你。”
“就像闖關游戲。”阿箬小聲嘀咕,“NPC教你活法,你不听就刪號重來。”
“你還玩過這個?”蕭景珩瞥她一眼。
“我在城門口蹭過別人的手柄!”阿箬理直氣壯,“看得多了也會一點。”
蕭景珩沒接話,蹲下身仔細辨認路線。圈→波浪→三角→雙橫線……這些符號串聯起來,指向一條繞行路徑。他深吸一口氣︰“跟緊我,踩我踩過的地方。”
兩人開始移動。
第一步,踩圈紋石板。
第二步,跳過中間那塊帶裂紋的。
第三步,右拐踏上三角標記的青石。
每走一步,都能听見機關運轉的輕響,箭矢時不時從縫隙射出,但全都偏了方向。他們像在刀尖上跳舞,靠著這些沒人看得懂的流浪記號,一點點往前挪。
走到第五步時,阿箬差點踩空。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蕭景珩眼疾手快把她拉回來。
“別慌。”他低聲說,“你現在可是我的保命符。”
“那你可得給我加錢。”阿箬穩住身子,嘴還不服輸。
“行,回頭封你當南陵第一女參謀。”
“我要當副世子。”
“做夢。”
兩人繼續前進。最後一段路最難,三塊石板呈品字形排列,中間一塊是叉,兩邊是圈。顯然不能走中間。
蕭景珩選了左邊。
剛踩上去,右邊那塊突然彈起,撞上岩壁,觸發一陣急促箭雨。幸好他們已經貼牆而立,箭都射*進了霧里。
“靠!”阿箬瞪眼,“這是故意坑人!”
“不止。”蕭景珩盯著地面,“這機關會學習。”
“啥?”
“它剛才記住了我們的節奏。”蕭景珩眯眼,“第一次走慢沒問題,第二次再慢,它就會提速反擊。”
“那咱們怎麼辦?”
“變節奏。”蕭景珩直接跨步跳到終點石板上。
嗡——
整條小徑靜了下來。
箭孔閉合,岩壁恢復原樣,連風都停了。濃霧依舊彌漫,但殺機已退。
兩人站在斷崖彼端的一片空地上,背後是剛剛闖過的死亡通道,面前是一條被藤蔓半掩的小道,通向更深的山谷。
阿箬一屁股坐下,拍著胸口︰“總算活著出來了……我腿都軟了。”
蕭景珩沒坐,站在原地環顧四周。他低頭看著腳下的石板,又回頭看那條由流浪符號組成的路線,眉頭越皺越緊。
“怎麼了?”阿箬抬頭問。
“這機關……不是什麼高門大派設的。”蕭景珩聲音低了下來,“是懂流民暗記的人布的。”
“你是說……”
“能用這種只有逃荒人才知道的記號來設計殺局,說明這個人,要麼是從底層爬出來的狠角色,要麼……”他頓了頓,“根本就是個乞丐。”
阿箬愣住︰“那個老乞丐?”
“不一定是一個人。”蕭景珩搖頭,“可能是一群人。他們熟悉饑餓,熟悉死亡,也熟悉怎麼用最不起眼的方式殺人。”
他彎腰撿起一塊碎石,在掌心比劃著那些符號。
圈、叉、波浪、三角……
這些本該是用來救命的東西,現在卻被用來奪命。
“有意思。”他冷笑一聲,“把討飯的暗語變成機關密碼,這腦洞我給滿分。”
阿箬站起來拍拍灰︰“所以咱們現在是進了誰的地盤?”
“不知道。”蕭景珩望向前方的小道,“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不想讓外人進來,可又留了活路。”
“為啥?”
“因為規則寫在黃紙上。”他指了指崖邊殘留的紙角,“‘棄兵刃,赤足踏霧,三步一叩首’。這不是純殺人機器,是考人。”
“考啥?”
“考你是不是真懂底層。”蕭景珩看向阿箬,“懂不懂餓是什麼滋味,懂不懂一個銅板能買幾口飯,懂不懂為什麼乞丐要在地上劃一道線提醒後來人別踩坑。”
阿箬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那你完蛋了,你可是京城第一紈褲,天天喝酒看姑娘,哪懂這些?”
“我不懂。”蕭景珩坦然承認,“但我身邊有人懂。”
他看著她。
阿箬一怔。
“沒有你,我早就被射成篩子了。”他說得認真,“剛才那一路上,是你認出了記號,是你提醒我怎麼走。所以——”
他頓了頓,語氣一轉︰
“南陵府招女參謀,包吃包住,月例十兩,年終雙薪,表現優異者提拔為副世子,有興趣不?”
“滾。”阿箬笑罵,“我還嫌你給得少。”
“那九兩?”
“八兩我都不干。”
兩人一邊斗嘴,一邊往小道走去。藤蔓被撥開,露出後面一段石階,歪歪斜斜通向山腹。霧氣漸稀,光線微亮,能看清兩側岩壁上又出現了新的紅布條,掛著的方式很講究,像是某種順序。
蕭景珩伸手踫了踫其中一條。
布條輕輕晃動,下面壓著一枚銅錢。
他拿起來一看——倒懸劍紋。
和他袖子里那枚一模一樣。
“又來了。”他把銅錢塞進懷里,“這幫人還真喜歡搞收藏。”
阿箬湊過來︰“你說他們為啥非得用這些符號?就不能寫個‘此路不通’?”
“寫了也沒人看。”蕭景珩淡淡道,“富人走路看天,窮人走路看地。他們只給低頭的人留活路。”
阿箬若有所思。
走著走著,她在一塊石頭前停下。
石頭表面光滑,被人用利器刻了個圖案——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下面寫著兩個字︰
**到家了**
“這誰刻的?”她問。
蕭景珩看了一眼,臉色變了。
“不是機關。”他說,“是留言。”
“誰留給誰的?”
“不知道。”他盯著那笑臉,聲音低了幾分,“但我覺得……我們不是第一個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