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審訊敵人,獲取情報
三更天剛過,南陵世子府的角門“吱呀”一聲推開條縫,蕭景珩披著件玄色斗篷走出來,手里拎著盞防風燈。燈罩上濺了點干涸的血跡,像是昨夜染坊那場火藥味還沒散干淨。
他腳步沒停,直奔城東兩處廢棄的地窖。親衛早就在那兒候著了,鐵鏈聲 作響,夾雜著燕王在牢里罵娘的動靜︰“本王乃宗室親王,你一個乳臭未干的世子敢這麼對孤?等陛下知道了——”
話沒說完,牢門“ 當”被踹開,蕭景珩一腳踩進泥水里,抖了抖袖子,把燈往牆上一掛。
“殿下,您這‘等陛下知道了’都快成口頭禪了。”他掏出塊帕子慢悠悠擦手,“可問題是,現在誰給您傳話呢?”
燕王梗著脖子不吭聲,手腕被鐵鐐磨出了血,臉上卻還端著那副“我乃貴冑”的架子。
蕭景珩也不急,反而嘆了口氣︰“知道現在街坊怎麼叫您嗎?餓虎王爺。說您寧可燒糧也不讓災民活,米價翻倍是您背後搞鬼,連老太太哭墳都說是給您上供。”
“胡說八道!”燕王猛地一掙,鐵鏈嘩啦亂響,“那是謠言!分明是有人栽贓!”
“哦?”蕭景珩挑眉,“那您說,是誰要栽您的贓啊?總不能是我吧?我又不吃米,我吃的是百姓口碑。”
燕王噎住,眼神閃了閃。
蕭景珩往前踱了兩步,聲音壓低︰“您要是死在這兒,史書就四個字——謀逆伏誅。多干脆。可您要是願意開口……說不定還能寫一句‘誤入歧途,悔恨終生’,留個體面。”
他頓了頓,笑出一口白牙︰“人嘛,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對不對?”
燕王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話。
蕭景珩拍拍他肩膀︰“您先想想,我去會會另一位高人。”
前朝遺族首領關在另一處地窖,整個人縮在角落,像尊不出聲的石像。听見腳步聲也不抬頭,眼皮都沒顫一下。
蕭景珩看了眼地上鋪的稻草,嫌髒,沒坐。揮手示意親衛︰“抬箱子來。”
一口黑漆木箱“咚”地砸在地上,蓋子掀開,里面是個五花大綁的漢子,嘴被破布塞著,滿臉血污,但依稀能認出是前幾日失蹤的那個死士。
首領眼皮終于跳了一下。
蕭景珩蹲下,戳了戳那人的臉︰“這位兄弟,跟了您三年了吧?前天您讓他去西山送信,結果人沒回來。您猜怎麼著?他一直在我們這兒喝茶。”
他轉頭看向首領,語氣輕松得像在聊天氣︰“您忠心護主,他為您赴死。可您呢?昨夜炸糧倉,把他一個人丟在染坊等死,連句交代都沒有。您真想復興前朝?還是只想拿這些人頭,當棋子鋪您的黃粱夢?”
首領依舊閉眼,可呼吸重了幾分。
蕭景珩站起身,拍了拍手︰“您不說沒關系,反正他能說。您要是再裝啞巴,我就讓他把您那些‘祖宗規矩’‘血脈正統’全抖出來,讓全京城都知道,前朝最後這點骨氣,原來是靠坑兄弟活著的。”
他走到門口,回頭一笑︰“您這信仰挺硬,可人心軟啊。再硬的石頭,泡久了也得掉渣。”
五更天,天邊剛泛青。
第一個松口的是燕王。
他嗓子啞了,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李崇文……禮部侍郎,戶部主事趙元朗,還有工部那個姓陳的員外郎……他們三個,是我聯絡的人。”
蕭景珩坐在小凳上,拿支炭筆在竹簡上記,頭都不抬︰“就這三個?您那‘妖人蠱惑論’打算用幾個背鍋的?”
“……還有兩個暗線,一個在驛館,一個在刑部文書房。”燕王喘了口氣,“但我沒見著人,只接頭的是中間人。”
“叫什麼?”
“不知道名字,外號‘老賬房’,常在西市茶樓出沒。”
蕭景珩點點頭,吹了吹炭跡︰“您這算盤打得響,可惜漏了點——您以為自己是主謀,其實人家拿您當槍使。”
“你放屁!”燕王又要吼,可吼到一半,自己泄了氣。
蕭景珩收起竹簡,淡淡道︰“您那位合作伙伴,到現在一個字沒吐。您倒先招了,嘖,這忠誠度,不如街口賣糖葫蘆的老王頭。”
他起身往外走,留下一句話︰“押回府里,別讓他睡。明早我要听他親口喊我一聲‘世子爺’。”
前朝首領那邊,還是沒開口。
但蕭景珩知道,他已經動搖了。
親衛悄悄報上來︰那人半夜醒了三次,每次都盯著那口黑箱看,最後一次,伸手摸了摸箱子邊緣,指尖發抖。
夠了。
蕭景珩站在地窖口,望著外頭漸亮的天光,把兩份口供卷好塞進袖中。一份是燕王招的聯絡網,另一份是親衛從死士嘴里撬出來的據點名單。
“轉移。”他下令,“燕王關進府里鐵屋,加三層鎖;前朝首領單獨一間,不許給飯,只給水。每天換一批守衛,不準他跟任何人說話。”
親衛領命而去。
蕭景珩轉身回府,路過側院時看見阿箬房門虛掩,屋里傳來 聲。她正對著銅盆洗胳膊上的繃帶,血水一圈圈暈開。
“不是讓你歇著?”他靠在門框上。
“歇啥,我又不是紙糊的。”阿箬擰干布條,抬頭沖他眨眨眼,“審得怎麼樣?有沒有人哭爹喊娘?”
“燕王招了仨人,嘴皮子還算硬。”蕭景珩走進來,從懷里摸出個小瓷瓶,“這是止血的,涂完別亂動。”
“喲,世子爺還會心疼人了?”她接過瓶子,笑著往傷口抹,“那你問出東宮的事沒有?名單上那個‘東宮’,不會真是太子吧?”
蕭景珩眼神一沉,沒接話。
阿箬察覺不對,收了笑︰“咋了?不能說?”
“現在說,等于給他判死刑。”蕭景珩低聲道,“我要的不是掀桌子,是讓他自己摔杯子。”
阿箬點點頭,不再追問。
蕭景珩看了眼天色︰“你睡會兒,下午我可能還得用你跑一趟。”
“行啊,不過得加錢。”她歪在床上,順手扯過薄被,“上次說好十兩銀子買燒餅,到現在一分沒給。”
“給你五十兩,去買個老實。”他轉身出門。
“我不買,我就愛當戲精。”她在後面喊。
蕭景珩沒回頭,嘴角卻翹了翹。
辰時初,南陵世子府密室。
四壁貼著油紙,桌上攤著幾份竹簡,最上面那份寫著“聯絡節點初錄”。蕭景珩坐在燈下,手里捏著支炭筆,正把燕王供出的名字一個個圈起來。
門外傳來腳步聲,親衛低聲稟報︰“前朝首領開始喝水了,但不肯吃東西。”
“繼續耗。”蕭景珩頭也不抬,“人在絕境里,最怕的不是餓,是孤獨。等他想找人說話的時候,自然會開口。”
“是。”
蕭景珩擱下筆,揉了揉眉心。一夜沒睡,眼楮發澀,可腦子清醒得很。
他知道,這張網已經破了個口子。
接下來,就看誰能先把線扯斷。
他拿起那份名單,指尖緩緩劃過頂端那兩個字——**東宮**。
窗外,一只麻雀撲稜稜飛過,撞在檐下銅鈴上,叮當響了一聲。
蕭景珩抬頭,目光落在牆角的沙漏上。細沙正一粒粒往下落,像時間在數著誰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