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江湖勾結,意外發現
月光斜照在阿箬踩過的青瓦上,碎成一片片銀子似的亮斑。她貼著屋脊挪動,像只夜里偷魚的貓,連呼吸都掐著點,生怕驚了檐角那只鐵皮風鈴。
西山腳下的小院黑得像個棺材板,四面牆頭插滿了鐵蒺藜,門口兩個黑衣人來回踱步,腰間鼓鼓囊囊,一看就不是善茬。阿箬縮在老槐樹杈里,袖子里那把短匕硌得手心發麻,但她沒動——蕭景珩塞給她的時候說了,這玩意兒不是讓你逞英雄的,是讓你活著回來喝豆花的。
她低頭瞅了眼鞋底沾的藍光粉末,嘴角一翹。那戴玉佩的官爺果然又來了,轎子停在後巷,被人引著鑽進了排水渠。這路數,比上回還鬼祟。
“果然是條暗道。”她心里嘀咕,“看來這幫人怕的不是查,是露臉。”
她早就在渠口撒了石灰粉,夜霧一起,藍光幽幽,跟鬼火似的。順著痕跡一摸,直接繞到了後牆根。掏出竹管,一頭貼牆縫,另一頭塞進耳朵,屏住氣,听。
屋里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有人壓著嗓子說話。
“……貨已入城,藏在舊染坊地窖。”
“子時三點,引信一點,東市糧倉先炸。”
“南嶺分支听令,事後從水門撤,船已備好。”
阿箬眼皮一跳,差點咬到舌頭。
炸糧倉?!
她猛地攥緊竹管,手心全是汗。這不是造謠,這是要掀天!京城百萬百姓,一日三餐靠的就是這幾個大倉,真炸了,明天全城就得亂成一鍋粥。
正想再听清楚點,屋頂“ ”地一聲輕響。
她立馬縮頭,腦袋貼著樹干,大氣不敢出。
一個黑衣人上了屋頂,手里拎著刀,沿著屋脊慢慢走,靴子踩在瓦片上,咯吱咯吱響。
阿箬心里直罵娘︰“老子又不是耗子,你巡個房搞得跟捉妖似的!”
那人越走越近,眼瞅著就要到她藏身的位置。她腦子飛轉,忽然想起兜里還有半塊燒餅——還是從路邊攤順的,油乎乎的,能黏牆。
她輕輕掰下一小塊,手腕一抖,燒餅渣精準甩上隔壁屋檐,“啪”地粘住。
黑衣人耳朵一動,轉身朝那邊去了。
阿箬趁機滑下樹,落地滾進溝渠,泥水濺了一臉也顧不上擦,爬起來 腿就跑。她專挑窄巷鑽,翻牆過院,連狗都沒驚一條。
一路狂奔到南陵侯府角門,她抬手就是三下叩擊——短、長、長。
窗子“嘩啦”推開,蕭景珩披著外袍站在里面,手里還捏著筆,桌上攤著奏折,墨跡未干。
“說。”他聲音不高,但字字帶勁。
阿箬喘著粗氣,一腳踩進窗台︰“炸藥!他們要在京城放炸藥!今晚子時三點,東市糧倉!背後是南嶺來的江湖火雷手,已經進城了,藏在舊染坊地窖!”
蕭景珩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把筆往硯台里一擱,冷笑︰“火雷手?就那群拿硫磺當寶貝、炸自己手指頭的江湖莽夫?”
“可人家這次有組織!”阿箬急得直拍桌子,“‘南嶺分支’四個字都報出來了,還有接應船!這不是單打獨斗,是整套流程!”
蕭景珩站起身,走到牆邊地圖前,手指一劃︰“東市糧倉,挨著漕河,炸了火勢蔓延快,煙沖天,全城都能看見。再往北是兵部馬廄,往南是布政司衙門——這一炸,不光是斷糧,是要讓朝廷癱瘓。”
他眼神一冷︰“他們不想贏在朝堂,就想贏在灰飛煙滅那一瞬間。”
“那你還不趕緊派人去拆?”阿箬瞪眼。
“派誰?禁軍?巡防司?”他嗤笑,“我現在沖進去喊‘有人要炸糧倉’,誰信?趙德全第一個跳出來罵我制造恐慌,動搖民心。到時候賊沒抓著,我倒成了罪人。”
阿箬一愣︰“那咋辦?總不能等炸了再收尸吧?”
蕭景珩盯著地圖,忽然一笑︰“咱們不拆,咱們……順藤摸瓜。”
他轉身拉開抽屜,取出一塊銅牌扔給阿箬︰“叫上親衛,去小院外圍蹲著。別動手,別露臉,盯死那個戴玉佩的官爺,看他跟誰接頭,往哪兒走。只要他動,咱們就動。”
“你不親自來?”
“我?”他搖搖頭,“我要在這兒寫折子,寫得越認真,別人就越覺得我啥也不知道。等你們把線牽到頭,我再一把扯斷。”
阿箬咧嘴︰“你這招叫——表面老實,背地捅刀?”
“這叫戰術迷惑。”他糾正,“現代管理學里叫‘信息差降維打擊’。”
阿箬翻白眼︰“你就吹吧,反正我听不懂。”
她轉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蕭景珩從書架上拿下一個小布袋,遞過去,“這個帶上。”
“又來?石灰粉我都用完了。”
“這次是辣椒面。”他一本正經,“萬一被圍,往人臉一撒,保證對方眼淚鼻涕齊飛,哭爹喊娘都說不出整句人話。”
阿箬接過掂了掂︰“你還挺周到。”
“我不是周到。”他靠在桌邊,語氣忽然低下來,“你是我這邊唯一能信的人。你要是出事,我連個能罵的人都沒有。”
阿箬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把布袋塞進懷里,翻窗而出。
身影一閃,消失在夜色里。
蕭景珩站在原地,沒動。
片刻後,他走回案前,提起筆,在奏折空白處寫下一行小字︰
“火起于暗,必滅于未燃。”
筆尖一頓,墨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小團黑。
他吹了吹墨跡,抬頭看向窗外。
遠處天邊,一絲微光正悄然爬上雲層。
書房內,燭火跳了跳。
蕭景珩伸手捻了捻燈芯,火苗穩住。
他重新鋪開一張紙,提筆寫道︰
“臣南陵世子蕭景珩,謹奏陛下︰近日京中流言雖息,然暗潮未平。有奸佞假借江湖之名,私運火器入城,圖謀不軌。臣已掌握線索,不日即可呈上人證物證,以清君側,安民心。”
寫完,封口,蓋印。
然後他站起身,走到衣櫃前,打開暗格,取出一件黑色勁裝,輕輕抖開。
衣擺上,繡著一道極細的銀線,彎彎曲曲,像條潛伏的蛇。
他摩挲了一下那道線,低聲自語︰
“你們想玩大的?”
“那我就陪你們,玩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