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收集黑料,阿箬再行
蕭景珩前腳剛踏進南陵侯府的角門,後腳阿箬就從廊子底下竄了出來,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芝麻燒餅。她一邊啃一邊說︰“你這回是把那群老學究噴得連祖宗姓啥都忘了,可我瞅著他們回去就得換招——嘴上輸給你,賬本還在人家兜里揣著呢。”
蕭景珩抖了抖袖子,把朝服往旁邊一扔,懶洋洋靠在廊柱上︰“所以?”
“所以啊,”阿箬把最後一口燒餅塞進嘴里,拍了拍手,“光講道理沒用,得扒黑料。我這就去挖他們的爛根。”
他挑眉︰“你一個人去?李崇文那府上可不是菜市場,管事婆子比狗鼻子還靈。”
“放心,我又不是去當刺客,是去應聘粗使丫鬟。”她眨眨眼,“再說了,誰還沒點江湖經驗?我以前在西市騙過三個賣豆腐的老頭兒說我爹快死了,他們愣是白送我五斤豆花。”
蕭景珩笑出聲︰“那你現在就是身負重任的‘苦命丫鬟•阿箬版’?”
“對嘍!”她轉身就要走,又回頭補了一句,“你要真想謝我,等我回來請我吃三天醬菜配饅頭——不許賴。”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禮部右侍郎李崇文府上的角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穿著洗得發白青布裙的小丫頭低著頭站在門口,手里捏著張皺巴巴的薦保文書,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小、小的是王媒婆介紹來的……叫春桃,來應那個灑掃的缺。”
門房大爺上下打量她兩眼,見人瘦歸瘦,手腳還算利索,又看了眼文書上蓋的印戳沒毛病,便揮揮手︰“進去吧,後園歸你,每日辰時到酉時不得偷懶,晚飯前交掃帚。”
阿箬低頭應是,心里卻樂開了花︰成了!這名字取的,一听就是窮人家閨女,命苦福薄,活該干粗活——越不起眼越好辦事。
她拎著掃帚往後園走,眼楮卻跟探照燈似的來回掃。這李侍郎平日里滿嘴“清廉自守”“克己奉公”,連皇帝都夸他是“官場一股清流”,可越是這種人,背地里越容易藏污納垢。她就不信,這滿園子的牡丹花,全是靠俸祿養出來的。
正琢磨著,手一滑,掃帚“啪”地甩進了假山叢里。
“哎喲!”她趕緊追過去撿,順帶往里頭一貓腰,正好躲進一塊大石頭後的凹槽。這位置視野絕佳,既能看見通往內宅的小徑,又不會被人一眼發現。
沒過多久,一陣環佩叮當響,兩個穿綢緞的女子扭著腰走了過來,嗓門一個比一個高。
“你說他收了江南鹽商三萬兩白銀,還敢在朝會上裝清高?”左邊那個柳眉倒豎,“前兒個我還听見他跟賬房說,要把城東那二十頃田轉到他外甥名下,怕查!”
右邊那個冷笑︰“裝什麼貞節牌坊?去年冬天給老母祝壽,光燕窩就擺了八十一碗,說是親戚送的禮——誰家親戚這麼大方?分明是借機斂財!”
“最氣人的是,他還讓小妾去廟里替他燒‘清譽香’,求菩薩保佑他‘官聲永駐’!”左邊那位差點跳起來,“他自己心里沒鬼,燒那玩意兒干嘛?當菩薩瞎?”
阿箬屏住呼吸,耳朵豎得像兔子,腦子飛快記︰三萬兩、鹽商、城東田產、私賬房……這些詞要是落到蕭景珩手里,夠李大人喝一壺的。
她悄悄從袖子里摸出一小塊舊布條和炭筆頭,借著假山遮擋,飛速寫下幾個關鍵詞。寫完塞進貼身小兜,正準備抽身撤退,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回廊盡頭站著個青衣丫鬟。
那人不動,也不喊,就那麼直勾勾盯著她藏身的方向。
阿箬心猛地一沉。
壞了。
她腦子轉得比風車還快,立刻抓起掃帚,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出來,一邊掃地一邊往那邊挪。那丫鬟見她靠近,轉身就走,腳步雖穩,但明顯加快了。
不能讓她去找管事!
阿箬咬牙,幾步追上去,在拐角處一把攔住對方,壓低聲音︰“姐姐且慢!我是奉二夫人命送信來的,走錯了路,絕非有意窺探。”
對方皺眉︰“二夫人?昨兒還病著呢,哪來的信?”
“是……是密信。”阿箬手心冒汗,面上卻擠出幾分慌亂,“您要不信,我去拿給您看?可萬一露了餡,我挨頓打也就算了,您要是被牽連……听說前月廚房張媽就因為多問一句,直接被打發去漿洗房搓了三個月馬桶。”
她說著,迅速從袖中掏出一塊碎銀塞進對方手里︰“這點心意,求您高抬貴手。我爹娘還在城外等著這工錢救命,您行行好……”
那丫鬟攥緊銀子,眼神閃了閃。
阿箬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眼眶都紅了︰“您瞧我這手,凍得全是裂口,要不是實在沒法子,誰願意來這兒受罪?求您……就當沒看見我。”
遠處傳來木屐敲地的聲音,越來越近,像是巡院的管事帶著人巡查來了。
阿箬立馬退後兩步,低頭垂手,掃帚規規矩矩抱在懷里,活脫脫一個老實巴交的粗使婢女。她眼角瞄著那丫鬟,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口。
那人站在原地,手指摩挲著銀子邊緣,看了她一眼,終究沒出聲,轉身走了。
腳步聲漸近,一群穿灰袍的僕役轉過月亮門,領頭的管事眯著眼四處 巡。阿箬蹲在地上,假裝專心掃落葉,手卻悄悄伸進懷里,摸到了那塊寫著黑料的布條。
還在。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又立刻繃緊神經。
不行,還沒完。這地方待一秒都是險棋,必須盡快脫身。
可怎麼走?
正想著,忽听前面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跑過來,臉色發白︰“不好了!西廂井邊發現一只死貓,渾身發黑,像是中毒了!”
管事一听,立馬帶人趕過去查看。
機會!
阿箬抓起掃帚,趁著人群混亂,貼著牆根往角門方向挪。只要出了後園,混到雜役堆里,再找機會溜出去就行。
她剛繞過一處花壇,忽然听見身後有人喊︰“那個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她渾身一僵。
回頭一看,正是剛才那個青衣丫鬟,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正站在游廊下望著她。
阿箬咧嘴一笑,揚了揚掃帚︰“春桃啊,怎麼了姐姐?”
對方沒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一只手慢慢抬起來,指向她裙角——
那里沾了一片粉色花瓣,跟她剛才藏身的假山旁那株開敗的海棠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