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暗道秘事,世子深謀
頭頂那陣“沙沙”聲又來了。
這次更近,像是有人用指甲在土層上慢慢刮。
阿箬猛地繃直身子,手已經摸到了匕首柄。她剛要開口,卻被蕭景珩一把按住肩膀。
他沒說話,只是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然後緩緩吹熄了火折子。
黑暗瞬間吞了進來,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別動。”他貼著她耳朵低聲道,“不是人。”
“你咋知道不是人?”阿箬壓著嗓子,“萬一是燕王府的挖地鼠呢?人家專門訓練了一批地下特工,專抓逃命的紈褲和戲精。”
“挖地鼠也得喘氣。”蕭景珩冷笑,“這聲音太勻了,跟節拍器似的,八成是地蟲搬家——或者老鼠打洞。”
“那你剛才咋不說?”阿箬瞪眼。
“我說了你會信?”他反問,“你上次听我說屋頂有貓,非說是刺客踩瓦片,結果自己摔進糞坑。”
“那是意外!”阿箬咬牙,“再說了,那坑本來就不該修在花園正中間!”
兩人小聲拌嘴的工夫,頭頂的動靜漸漸遠去,最後徹底沒了。
蕭景珩重新點燃火折,微光一跳,照出石壁上那行字︰“南陵密道•壬寅年立”。
阿箬盯著看了會兒,忽然扭頭問他︰“喂,你這地道啥時候修的?我怎麼從沒听說過?”
“從我穿來那天就開始盤算了。”蕭景珩靠回石壁,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吃了幾個煎餅。
“啊?”阿箬愣住,“你剛穿來就想著挖地道?你那時候不是天天斗雞遛狗、逛窯子點花魁嗎?我還听說你為了搶一個姑娘,跟北衙校尉干架,把人家門牙都踢飛了。”
“那不叫干架,那叫公關。”蕭景珩擺手,“我那是樹立形象懂不懂?京城第一紈褲,就得有點出格行為才顯得真實。不然你以為我為啥逢賭必輸、逢酒必醉?裝的!全是為了讓別人覺得‘這貨就是個廢物’。”
阿箬听得眼楮發亮︰“所以……你一邊裝瘋賣傻,一邊偷偷修地道?”
“不然呢?”他聳肩,“太子病歪歪的,燕王虎視眈眈,皇帝老兒看誰都像想造*反,我在這種地方混,不給自己留條後路,難道等哪天被人半夜請去喝茶,然後‘暴斃’?”
“那你這地道……到底有多長?”
“從南陵府舊庫房開始,穿過三條街,繞過兵部大院側牆,一直通到皇城外一條沒人走的死胡同。”蕭景珩比劃了一下,“全程三里多,高低起伏,還設了五個通風口和三個岔道口。最窄的地方只能爬,最寬的能跑馬——當然我沒真試過,畢竟我不可能牽匹馬鑽地洞。”
阿箬听得目瞪口呆︰“你這是把整個京城當棋盤下啊……難怪你能活到現在。”
“活下來哪有那麼容易。”蕭景珩笑了笑,“你以為我只是修了個地道?我連每年清明誰家掃墓路線都記下來了。哪家僕人愛偷懶,哪條巷子晚上不開燈,哪個守夜老兵喜歡蹲牆角拉屎——這些情報比兵書還有用。”
“你這也太卷了吧!”阿箬忍不住吐槽,“別人活一世,你就活出了十世的經驗包。”
“亂世里,活得久才是王道。”他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布條,血已經止住了,“面子?名聲?都是浮雲。你看那些自詡清高的大臣,動不動就‘以死明志’,結果呢?尸體涼了三天都沒人收。我要的是活著看到結局,而不是中途就被當炮灰炸了。”
阿箬沉默了幾秒,忽然輕聲問︰“那你……到底想干嘛?”
蕭景珩抬眼看她,火光映在他眼里,像燒著兩簇小火苗。
“我想讓這個國家,不再餓殍遍野。”
這話出口很輕,卻像塊石頭砸進水里。
阿箬怔住了。她沒想到這家伙嘴里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她記得自己是從西北逃來的,一路見過太多死人。有的全家吊在樹上,有的母親抱著孩子凍僵在路邊,連哭都沒力氣哭。
而眼前這個人,明明錦衣玉食,卻說著和她心底最深的痛一樣的話。
“所以你早就打算好了?”她聲音有點抖,“不只是保命,是要……改天換地?”
“不然呢?”蕭景珩咧嘴一笑,“你以為我為什麼非要搞清楚誰在背後捅刀?為什麼一定要拿到那份賬冊?因為這些人吃肉的時候,從來不問百姓有沒有湯喝。我現在裝孫子,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說一句︰這天下,輪到我說了算。”
阿箬看著他,忽然笑了︰“你還真是個瘋子。”
“瘋子才能成事。”他聳肩,“正常人早被規矩磨平了稜角,哪還敢想這些?”
“可你也太能忍了。”阿箬搖頭,“換了我,早就沖上去掀桌子了。”
“掀桌子誰不會?”蕭景珩嗤笑,“問題是掀完之後呢?你拿什麼填窟窿?我告訴你,真正的狠人,不是當場發飆的那個,而是笑著給你倒茶,轉身就把你家祖墳點了的人。”
“那你現在……算不算已經動手了?”
“這才哪到哪。”他指了指油布包,“這只是撕開了一道口子。真正的大戲還在後頭。燕王以為他在布局,其實他早進了我的套。皇帝以為他在掌控全局,其實他連自己身邊有幾個奸細都說不清。”
阿箬听得脊背發麻,卻又莫名興奮。
就像看見一只狐狸,在狼群中悠然散步,還順手拔了根毛。
“你說你一步三算,我看你是十步三十算。”她嘖嘖稱奇,“難怪每次危機都能翻盤,原來根本就沒輸過選項。”
“也不是每次都穩。”蕭景珩撓了撓頭,“上次我去賭坊放消息,差點被識破。還好我臨時編了個段子,說夢見城隍爺讓我還債,才蒙混過關。”
“你連夢都能編?”
“那當然。”他得意,“我還能說我夢見玉皇大帝批奏折,把你寫進皇後候選人名單呢。”
“少來!”阿箬翻白眼,“我要是皇後,頭一件事就是廢了你的零花錢。”
“那你得先抓得住我。”蕭景珩挑眉,“我現在可是有地下逃生系統的人,想抓我?先學會鑽地三尺再說。”
兩人正說著,火折子“啪”地閃了一下,光暈縮了一圈。
“快滅了。”阿箬皺眉。
“沒事。”蕭景珩從懷里掏出另一根,“我帶了雙份,畢竟我不是那種臨陣掉鏈子的男人。”
“你確定這不是因為你怕黑?”
“我怕黑?”他冷笑,“我連閻王爺的KPI都研究過,他見我都得遞煙。”
“那你倒是給我講講,地府年終獎發不發冥幣?”
“發,但績效差的只給紙錢,還得自己燒。”他一本正經,“所以我勸你路上別惹事,免得到時候窮得連WiFi密碼都蹭不到。”
阿箬笑得差點岔氣,又被他一把捂住嘴。
“小點聲。”蕭景珩眯眼看向通道深處,“咱們還沒出險境,別笑出動靜引來拆遷隊。”
“你還真當這里有地鼠工程隊啊?”
“寧可信其有。”他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腳,“走吧,再歇下去,咱倆就得在這兒辦婚禮了——還是土葬式洞房。”
阿箬也撐著站起來,腳踝還有點疼,但還能走。
她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之前埋的干草包,是不是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當然。”蕭景珩點頭,“我每隔三個月就往幾個關鍵點塞點應急物資。火折、鹽巴、壓縮餅,甚至還有一包辣條——以防萬一需要提神。”
“你還藏辣條?!”
“那可是精神支柱!”他嚴肅道,“人在絕境中最怕啥?不是死,是無聊。你想想,要是被困在這種地方,沒個零食打發時間,分分鐘就得崩潰。”
阿箬徹底服了︰“你這哪是逃命路線,這是豪華求生套餐啊。”
“所以說,別人逃命靠運氣,我逃命靠策劃。”他拍拍她的肩,“走吧,前面應該有個岔口,左轉是通風井,右轉通城外。咱們……”
話沒說完,腳下突然一沉。
地面輕微震動了一下,幾粒碎石從頂部落下,砸在蕭景珩肩上。
他立刻停下腳步,耳朵微動。
遠處,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咯吱”聲,像是木板承受重壓的聲音。
緊接著,通道前方的牆壁上,一道原本看不見的縫隙,緩緩裂開了一條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