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府邸探秘,情報再升級
馬車碾過積水,南陵徽記被泥漿糊了個嚴實。阿箬從袖子里掏出那塊沒啃完的燒雞,正要繼續下嘴,忽覺膝蓋被輕輕敲了三下。
她一怔,抬眼看向對面閉目養神的蕭景珩。
他眼皮都沒動,右手食指與中指卻在膝甲上又叩了兩下——短、快、沉。
懂了。
這是暗號︰**行動開始**。
她默默把燒雞塞回袖袋,順手抹了把嘴角油光,裝作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馬車剛拐進一條窄巷,她突然捂住肚子,“哎喲”一聲︰“世子爺……我……我得下車!”
蕭景珩猛地睜眼,一臉嫌棄︰“大半夜的拉肚子?晦氣!趕緊滾!”
阿箬連滾帶爬跳下車,踉蹌幾步蹲在牆角,嘴里還哼哼著︰“您先走……我緩會兒就回……”
車夫揚鞭催馬,車輪聲漸遠。
等最後一絲動靜消失,她“騰”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上的灰,臉上的痛苦全沒了,取而代之是一股街頭混子才有的賊精光。
“演都演了,總不能真蹲這兒拉一褲子吧?”她小聲嘀咕,轉身鑽進旁邊一條狗洞般的小夾道,三拐兩繞,人影就不見了。
半個時辰後,兵部侍郎李崇文府後花園。
假山旁的芭蕉葉微微一晃,一道黑影貼地滑出,像只夜貓子似的伏在花叢里。阿箬屏住呼吸,盯著角樓方向——兩個家丁提著燈籠慢悠悠轉了一圈,背著手往東廊去了。
“一刻鐘一圈,跟菜市場賣豆腐的老王頭一樣準。”她心里盤算著,趁著下一波巡夜還沒啟動,嗖地竄到書房窗下。
發簪一挑,窗閂“ ”地彈開。她側身擠進去,動作利落得不像個流浪丫頭。
屋里一股陳年墨味混著燻香,案幾上擺著青銅貔貅,書架齊整得能照出人影。她先摸貔貅底座,紋絲不動;又翻開《春秋左傳》,夾層里只有張當票,寫著“玉鐲一只,押銀五兩”。
“嘖,堂堂侍郎大人還挺窮?”
她不死心,繞著書架一圈圈看。忽然發現靠牆那排木板顏色略深,紋理走向和其他地方反著來。
“有鬼。”
她伸手一推,沒動;再順著木紋逆向一按,“咯 ”一聲,整面書櫃往側邊滑開半尺,露出個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躺著一封信,紙是半舊的,沒封口,也沒署名。
阿箬剛抽出信紙,門外走廊突然響起腳步聲,由遠及近,還夾著低語︰
“大人臨時改主意,連夜要調兵部花名冊,讓我回來取鑰匙。”
“這大半夜的折騰啥?”
“少廢話,快點拿完走人。”
她心頭一緊,信紙塞懷里,吹滅油燈,一個翻滾鑽到書案底下,順手扯過垂地的錦緞帷幔把自己裹了個嚴實。
地面冰涼潮濕,鼻尖立刻癢了起來。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進掌心,硬生生把噴嚏憋了回去。
外面兩人進了屋,火折子“啪”地點亮,黃光掃過桌面。
“鑰匙在抽屜第二格。”
“你找你的,我去尿一泡。”
一人拉開抽屜翻找,另一人往屏風後頭走。阿箬蜷在案下,心跳快得像擂鼓,懷里那封信硌著胸口,仿佛隨時會自己跳出來喊︰“我在這兒!”
足足半盞茶工夫,腳步聲才重新響起,門關上,鎖扣“ 噠”落下。
她沒敢立刻動。
又等了一刻鐘,確認人真走了,才緩緩掀開帷幔,手腳並用地爬出來,腿都麻了。
“這破地磚,比冬天橋洞底下還冷。”她揉著膝蓋,抹了把額頭冷汗,回頭看了眼暗格——原樣復位,連灰塵都沒多揚一粒。
翻窗而出,原路返回。
可剛躍過圍牆,腳還沒落地,她猛地頓住。
巷口樹影里,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不是巡夜的打扮,走路姿勢也不像府兵。
“盯梢的?燕王的人還沒收工?”
她眯起眼,沒沖正門跑,反倒往相反方向一拐,踩著雨棚跳上矮牆,幾個起落鑽進狗洞、穿過後廚、扒著晾衣繩蕩過鄰院,七拐八繞甩掉了尾巴。
最後從世子府西角門的暗道鑽進去,直奔密室。
密室內燈火通明。
蕭景珩已換下那身紅得扎眼的紈褲行頭,一身玄色常服,腰束革帶,手里搖的也不是折扇,而是一柄烏木短尺,眼神清冷得像換了個人。
見她進來,他沒問“怎麼樣”,也沒起身,只是抬了抬下巴。
阿箬從懷中取出那封草稿信,雙手遞上︰“找到了,是草稿,沒署名,但提到了‘雁門’和‘甲字營’。”
蕭景珩接過,指尖在紙面輕撫,並未展開細看。
屋內一時安靜。
窗外風掠過檐角鐵馬,叮當響了一聲。
他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明早辰時三刻,陪我去賭坊。”
阿箬一愣︰“啊?現在都這時候了,您還想賭?”
“不賭,怎麼讓人覺得我沒睡醒?”他把信紙隨意擱在案角,拿起茶杯吹了口氣,“今天我在醉仙樓請乞丐吃飯,明天就得去賭坊輸錢。後天嘛,說不定還得去青樓寫詩,自稱‘京城第一風流才子’。”
“您可真會給自己加戲。”
“加戲?這叫劇本閉環。”他勾唇一笑,“別人以為我瘋了,其實我清醒得很。他們越覺得我廢,咱們就越有機會挖出點真東西。”
阿箬點點頭,剛要走,他又補了一句︰“今晚的事,別跟任何人提。包括廚房老周,包括掃地的劉婆子。”
“明白。爛在肚子里。”
她轉身要走,手剛搭上門環,背後傳來一句︰“下次別穿這麼緊的夜行衣,蹲久了容易抽筋。”
阿箬腳步一頓,差點絆倒。
“您……您連這個都看得出來?”
“你剛才進門的時候,右腿拖了一下。”他端起茶杯,眼皮都沒抬,“還有,你袖子里那塊燒雞,味道太沖,下次藏荷包里。”
阿箬低頭聞了聞,確實一股葷腥味。
“……您屬狗的吧。”
“去吧。”他揮揮手,目光落在那封未拆的信上,指節輕輕敲了兩下桌面。
阿箬退出密室,沿著回廊往偏房走。夜風穿堂,吹得燈籠晃了幾下。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還殘留著暗格開啟時的涼意。
“雁門……甲字營……听著就不像是什麼好詞。”她喃喃自語,“世子爺裝瘋賣傻,我是真玩命。這日子,比當年在西北逃荒還刺激。”
回到房里,她脫下夜行衣疊好塞進床底,順手從枕頭下摸出個小本子,用炭條匆匆記下︰“李府書房,暗格機關,右推左按。信件關鍵詞︰雁門、甲字營、未署名草稿。”
合上本子,吹滅蠟燭。
躺下不到半盞茶工夫,外頭傳來輕微響動。
她猛地睜開眼。
不是腳步聲,也不是敲門。
而是屋頂瓦片,被人輕輕踩了一下。
很輕,但剛好落在她耳朵能捕捉的頻率上。
她沒動,假裝熟睡,手卻悄悄摸到了枕下的鋼珠袋。
屋外那人停了幾息,隨即悄然退去。
阿箬閉上眼,呼吸平穩如初。
但她知道——
有人來過。
而且,不是府里的。
她緩緩將一顆鋼珠壓進掌心,硌得生疼。
疼,就說明還活著。
也說明,這場戲,才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