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接近目標,陰謀初顯現
蕭景珩一腳踩進泥坑,整個人晃了晃,要不是阿箬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差點臉朝下栽進去。他喘了口氣,左手的布條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淌,跟開了閘似的。
“你這胳膊再這麼流,回頭不用敵人動手,自己先脫水掛了。”阿箬一邊說,一邊從懷里摸出半塊干餅塞他嘴里,“吃點東西,不然待會兒連爬都爬不動。”
蕭景珩咬了一口,餅渣子掉前襟上,也沒力氣拍。“我這不是還活著嘛,命硬得很。”
隊伍在亂石坡後頭找了處背風的窪地扎營。傷員躺了一地,有人哼都沒力氣哼。蕭景珩靠著塊石頭坐下,右手哆嗦著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是他用炭筆剛畫的地形圖,標著古廟、溪流、三處可疑落腳點。
“按信上說的‘月滿南陵’,加上咱們一路瞧見的痕跡,那破廟八成就是賊窩。”他指著圖上一處,“你看這兒,地勢低,霧常年不散,進出只能走一條道,易守難攻。換我是搞陰謀的,我也選這兒。”
阿箬蹲在他旁邊,眼楮盯著地圖,手卻在袖子里掏來掏去,最後摸出一枚銅符,往地上一擺。“這玩意兒是從剛才那個黑衣人身上搜的,背面刻著個‘壬’字,像是某種記號。”
蕭景珩瞥了一眼,眉頭一跳。“壬?天干第九位……他們還真把自己當正統了,連排班都按天干地支來?”
“你還懂這個?”阿箬歪頭。
“我懂的多了去了。”他咧嘴一笑,隨即疼得抽氣,“別打岔,重點是——咱們不能全隊壓上去。現在這狀態,沖進去就是送人頭。”
他抬眼掃了圈營地,最後點了四個還能站穩的︰“你們四個跟我走,其他人原地待命,傷員照顧好,火不準點,動靜越小越好。”
阿箬拍拍褲子站起來︰“我去探路。”
“你又來?”蕭景珩翻白眼,“每次都是你裝暈倒、裝乞丐、裝餓死鬼,能不能換個人設?”
“能啊。”她聳肩,“你要不要試試躺在路邊喊‘救命啊我快不行了’?就你這臉色,演得比我真。”
眾人憋笑,氣氛松了那麼一絲絲。
兩人帶著四名護衛,貼著山壁貓腰前進。霧越來越濃,幾步外就看不清人臉。腳下的土也變了,黏糊糊的,踩上去像踩在煮爛的豆腐上。
“不對勁。”阿箬突然停步,蹲下抓了把土聞了聞,“這味兒……有點酸臭,像燒過什麼東西。”
蕭景珩也蹲下,指尖捻了捻泥土,臉色沉下來︰“不是自然腐爛,是焚燒殘留。這種土質吸味,至少燒過三回以上。”
“燒啥?”有人小聲問。
“人也好,骨頭也罷,反正不會是燒柴。”蕭景珩收手,“繼續走,別出聲。”
離古廟還有三百步時,他們鑽進一個廢棄窯洞。洞口塌了半邊,剛好形成個天然 望台。往外看,整片廢墟盡收眼底。
破廟歪斜,屋頂缺了一角,院子里堆著幾口大缸,蓋著油布。四周看似沒人,可阿箬眯著眼盯了半炷香工夫,忽然伸手一指︰“那兒!樹後頭那個撿柴的老頭,第七次經過同一棵樹了。”
蕭景珩順著看去,那人穿得破爛,背簍里幾根枯枝,動作慢吞吞的。可每走幾步,就會停一下,像是在等什麼信號。
“巡邏的。”蕭景珩冷笑,“裝得挺像,可惜節奏太機械。真樵夫哪有這麼規整的路線?”
正說著,遠處廟門吱呀一聲開了。
兩個黑衣人抬著個青銅匣子出來,匣身刻滿扭曲符文,看著就讓人心里發毛。後面跟著三個穿灰袍的人,手里捧著卷軸,腳步極穩。
“子時剛過。”阿箬數著,“跟上次時間差不多。”
“定時出入。”蕭景珩眼神一凝,“這不是臨時據點,是長期運作的基地。”
他們一直蹲到天快亮,前後共見五撥人進出,全都走地下暗道,入口藏在廟後一口枯井里。每次開井蓋,都有人焚香禱告,儀式感拉滿。
“我小時候听逃荒的老人講過。”阿箬低聲開口,“西北那邊有過‘血祭求雨’的邪教,說要用九百九十九顆童男童女的心肝,煉成‘喚天鼎’,就能改天換命。”
蕭景珩沒笑,反而神色更冷︰“他們要的不是下雨。”
“啥?”
“是‘熒惑守心’。”他抬頭看了看天,“三天後,火星會在心宿二附近停留,古人叫這是‘帝王易位’的征兆。要是那天夜里,他們在龍脈節點搞一場大祭祀,再弄點‘異象’——比如地動、火光沖天、空中顯字……百姓一看,喲,天意要變,朝廷完蛋了。”
阿箬听得頭皮發麻︰“所以他們根本不想偷偷摸摸復國,他們是想直接搞崩民心,讓天下大亂,然後趁機起事。”
“聰明人總喜歡玩大的。”蕭景珩冷笑,“可惜他們不知道,群眾基礎這玩意兒,不是靠嚇唬出來的。真以為放個煙花就能造*反成功?”
“那你打算咋辦?”阿箬轉頭看他。
“還能咋辦?”他活動了下右肩,“先摸清他們每天啥時候開井,幾個人守,有沒有機關。等時機到了,咱們給他們來個‘直播拆台’——當場揭穿這群神棍裝神弄鬼。”
阿箬咧嘴一笑︰“到時候我拿個鑼,邊敲邊喊‘假的假的全是特效’?”
“你可以考慮出道當街頭反詐宣傳員。”蕭景珩扯了扯嘴角,隨即臉色一肅,“但現在最麻煩的是,咱們證據不夠。就算看到他們搬銅器,也不能說人家就是在搞邪術。萬一人家說是祖傳香爐呢?”
“所以得等。”阿箬眯眼,“等他們下次搬更大的東西出來,或者……有人扛著寫著‘今日祭祀需活人三名’的牌子走出來。”
蕭景珩難得沒懟她,反而點頭︰“等可以,但不能傻等。我懷疑他們內部有分工,外面這些是雜兵,真正主持儀式的是里頭那幾個灰袍人。要是能搞到一份他們的行動計劃,或者儀式流程……”
“那不就跟偷劇本一樣?”阿箬眼楮一亮。
“比偷劇本刺激。”他低聲道,“這是搶導演的位置。”
兩人沉默片刻,窯洞里只剩下呼吸聲。外頭霧氣未散,廟院依舊安靜,可那種平靜底下,藏著一股蠢蠢欲動的腥氣。
阿箬忽然從地上撿起一塊碎陶片,在掌心劃了幾個字︰**壬→井→子時三刻**。
蕭景珩看了一眼,用炭筆在地圖邊緣記下︰**守衛輪換間隔︰四十五息,焚香後開啟井蓋,持續約兩刻鐘**。
“今晚還會開。”他說,“咱們就守這兒,不見兔子不撒鷹。”
“你不回營地歇會兒?”阿箬問。
“回去干嘛?”他靠著石壁坐下,右手搭在刀柄上,“躺著也是疼,不如在這兒疼得有價值點。”
阿箬沒再勸,只把銅符塞回袖子,蹲在洞口盯著外面。風吹動她的發絲,一縷卡在唇邊,她也沒去撩。
太陽慢慢爬高,廟院里那只撿柴的“老頭”又晃了出來。這次他走到井邊,蹲下摸了摸地面,然後從懷里掏出一小包東西,灑在井沿。
蕭景珩瞳孔一縮。
“那是……骨粉?”阿箬喃喃。
“祭前淨地。”他聲音壓得極低,“說明今晚有大事。”
兩人對視一眼,誰都沒說話。
窯洞深處,地圖攤在地上,炭筆勾出的線條清晰分明。蕭景珩的右手還在抖,但他一筆一劃寫下了四個字︰**準備破門**。
阿箬忽然起身,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好像知道我們會來?”
蕭景珩抬眼︰“什麼意思?”
“那些巡邏的人,走位太整齊了,像在等我們出現。”她盯著廟門,“就像……布置好了舞台,就差觀眾入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