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茂帶來的消息,像是一瓢冷水,讓剛剛燃起希望的李廠長和林凡再次意識到了斗爭的復雜性和緊迫性。
劉副廠長等人也想搞“三產”?他們目的絕對不純。很可能不是真想做事,而是想搶先佔住“名分”,哪怕只是個空殼子,也能在後續的資源分配和話語權上佔據主動,甚至可以把林凡他們的努力污名化為“瞎搞”、“重復建設”。
“絕不能讓他們得逞!”李廠長氣得在辦公室里踱步,“他們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就是看我們試點成功了,眼紅了,想來摘桃子,或者干脆把樹砍了!”
林凡相對冷靜,他沉吟片刻,說道︰“廠長,這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他們害怕了,所以才想方設法阻撓和模仿。但我們不能跟著他們的節奏走。”
“那你說怎麼辦?”李廠長急切地問。
“他們想搞‘勞動服務公司’,無非是佔個名頭,解決幾個子弟就業,擺擺樣子,政治正確,挑不出錯。但我們不一樣,我們要做的是真正能創造利潤、有技術含量的‘三產’。”林凡目光銳利,“既然在廠內體制內繞不開他們的掣肘,那我們能不能……步子再邁大一點?”
“再大一點?”李廠長沒明白。
“對!”林凡眼中閃爍著大膽的光芒,“我們不以廠里的名義,也不以什麼服務隊的名義。我們以‘合作’的名義!”
“合作?跟誰合作?”
“跟有需求的單位直接合作!”林凡解釋道,“比如,某個單位有設備難題,我們以技術科或個人名義,與他們簽訂技術咨詢或服務合同,費用他們直接支付給我們指定的賬戶,我們提供服務,利潤按比例上繳廠里,其余留作發展基金。這完全是你情我願的市場行為,不涉及國有資產轉移,程序簡單,劉副廠長他們想卡也找不到理由!”
“再比如,”林凡越說思路越開闊,“我們甚至可以嘗試吸引外部資金!找一些信得過的、有實力的單位或者個人,進行合作投資,共同成立一個獨立于廠外的、真正的股份制公司!廠里以技術入股或者提供少量場地入股,佔小頭,讓合作方佔大頭並負責運營。這樣,既利用了廠里的資源,又完全繞開了廠內繁瑣的審批和干擾,還能借助外力快速發展!”
這個想法可謂石破天驚!在當時的體制下,幾乎等同于“另起爐灶”!
李廠長听得目瞪口呆,心髒砰砰直跳。這膽子也太大了!吸引外部資金?搞股份制?這幾乎是踩紅線了!
“這……這能行嗎?政策允許嗎?會不會出問題?”李廠長又心動又害怕。
“廠長,政策也是人定的。南方特區已經在嘗試各種合資和股份制了。我們不一定一步到位,可以先從小範圍的、不涉及核心資產的‘技術合作’開始嘗試,摸著石頭過河。”林凡鼓勵道,“只要我們能做出成績,給廠里帶來實實在在的利潤,到時候誰還能說什麼?說不定還能成為改革的典型!”
巨大的風險往往伴隨著巨大的機遇。李廠長被林凡描繪的藍圖深深吸引,同時也被劉副廠長等人的步步緊逼激起了狠勁。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媽的!干了!老是畏首畏尾,什麼時候才能打開局面?就按你說的,先搞技術合作,悄悄進行,積累經驗和小額資金!股份制的事,再從長計議,但可以開始物色合適的合作對象了!”
戰略方向再次提升!從廠內非正式組織,升級到了尋求外部合作和市場化運作!
“但是,”李廠長冷靜下來,又面露難色,“這合作對象……也不好找啊。有實力的單位,憑什麼相信我們?跟我們合作?個人……哪有有錢的個人?”
這確實是個現實問題。啟動資金、信譽擔保、市場渠道,都是攔路虎。
林凡卻笑了笑,顯得胸有成竹︰“廠長,合作對象,或許我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人選。”
“誰?”李廠長忙問。
“一個……很懂市場,路子很野,而且對我們很有興趣的‘個體戶’。”林凡想起了那個眼神精明、敢想敢干的韓春明。讓他去搞市場、拉關系、找資金,再合適不過了。
當然,這話不能直接跟李廠長說。
“是我在北鋼交流時認識的一個朋友,挺有能量的,對跟咱們合作很有興趣。我可以先跟他接觸一下,探探口風。”林凡含糊地解釋道。
李廠長現在對林凡幾乎是盲目信任,立刻點頭︰“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全權負責!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方針已定,林凡立刻行動起來。他首先給遠在北方的韓春明寫了一封長信,詳細闡述了自己的構想,詢問他是否有興趣參與,並讓他利用北方的資源,留意一下可能的合作機會或資金渠道。
接下來,就是等待回音,並開始物色第一個“技術合作”的項目,打響第一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