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有事兒先走了,我不吃飯了!有事!”
何氏端著飯碗從廚房出來,只看到兒子一陣風似的沖出了院門,那急切的背影,與方才在公堂上判若兩人。
“哎,這孩子……”何氏擔憂地嘆了口氣,卻見程大山和程老爺子對視一眼,眼神里沒有責備,只有一種沉重的默許。
他們或許不懂兒子要做什麼,但他們的兒子是神童,是這個家里最聰明的人,若是用常人家的禮約束著,天上的鳳凰也得折腰。
青石巷陌,程凡的腳步叩擊著地面,發出急促而堅定的回響。
她徑直奔向了縣丞江文博的府邸。
“大哥!”江渝北正在自家院里練拳,見程凡火急火燎地沖進來,連忙收了架勢迎上去,“你沒事吧?我正擔心你,想過去看看。”
“我沒事。”程凡擺了擺手,氣息有些不穩,但眼神卻亮得驚人,“渝北,幫我個忙。今天在公堂上,抱著小孩的那位大人,你可知他現在下榻何處?”
江渝北愣了一下,隨即也反應過來。“大哥是說……那位讓王縣令都站不穩的貴人?”他摸著下巴,眼中也流露出好奇與敬佩,“是該好好感謝一番。若不是他出面,只怕……”
他沒說下去,但兩人都心知肚明。那一聲冷哼,比驚堂木管用百倍。
“我爹是縣丞,按理說,有這等身份的貴客蒞臨,府衙驛館那邊該有記錄。不過,我看那位大人行事低調,未必會走官面上的流程。”江渝北腦子轉得很快,“但護衛他的那幾個衙役,我認識。我去問問他們,準能問出來!”
程凡點頭,心中暗贊。江渝北這小子,看著憨直,實則粗中有細,不愧是官宦家庭長大的。
她看著江渝北,心中一個念頭轉過。
靖王爺這條線,太過重大,也太過危險。
她一個人,勢單力薄,若能將江渝北,甚至他背後的縣丞江文博拉進來,不但能增添助力,也更符合這個時代的行事邏輯。
這天大的富貴,或者說是天大的風險,分他江渝北一份,不虧。
“好,你快去打听。問到了,我們一同前往。”程凡說道。
“啊?我也去?”江渝北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興奮,“好!大哥你等我,我馬上去!”
看著江渝北跑出去的背影,程凡的思緒飄回了原書的字里行間。
書中對靖王爺趙御的描寫,是“亂臣賊子”的偏見。
說他擁兵自重,覬覦皇位,最終在京城發動兵變,兵敗身死,全家除名。
他那個被寫成“妖女”的女兒,死時不過十歲,真是可惜,若非如此,定是一代巾幗。
如今看來,事情並非如此,這個世道百姓毫無人權,官商勾結,經濟低迷,人民食不果腹。
這次應該就是書里寫的,靖王爺下江南。
他就是在這時體驗到了民間疾苦,並且因此得罪了林盛,最後靖王爺起兵造反,被林盛拿下。
不多時,江渝北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問到了,大哥!就在城南的‘听雨巷’,一戶很清靜的獨門小院。據說是那位大人花錢租下的,沒通過官府。”
“走!”程凡一刻也不想耽擱。
兩人穿過喧鬧的街市,來到城南。听雨巷果然名副其實,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刷得油亮,兩側是高高的院牆,隔絕了外界的嘈雜,只余下檐角滴水的清響。
江渝北指著巷子深處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門︰“就是那兒了。”
程凡上前,輕輕叩了叩門環,無人應答。她又加重了些力道,里面依舊靜悄悄的。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她的心髒。
她與江渝北對視一眼,不再猶豫,合力推向院門。門閂是虛掩的,吱呀一聲便開了。
院內空無一人,陳設簡單,只有幾竿翠竹在風中搖曳。正屋的房門敞開著,一陣微弱的、如同幼貓般的呻吟聲從里面傳了出來。
“不好!”
程凡和江渝北臉色一變,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進去。
屋內的景象讓兩人倒吸一口涼氣。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不,應該說是女扮男裝的小男孩,正獨自躺在冰涼的地面上。
她的小臉漲得通紅,嘴唇發紫,雙目緊閉,已然陷入了昏迷,身體還在無意識地微微抽搐。
“小兄弟!”江渝北驚呼一聲,就要上前去扶。
“別動她!”程凡低喝一聲,搶先一步蹲下身子。
她伸手探了探趙月兒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幾乎要灼傷她的手。再看月兒的右腳腳踝處,兩個細小的、泛著黑紫色的小孔清晰可見,周圍的皮膚已經腫脹起來。
是中毒!
程凡的腦子嗡的一聲。難道……
就在她思索的瞬間,一條細長的、通體翠綠的小蛇,猛地從月兒的裙擺下鑽了出來,昂著三角形的腦袋,沖著程凡吐著信子,發出一陣“嘶嘶”的警告聲。
竹葉青!劇毒!
程凡瞳孔驟縮,電光石火之間,她顧不得多想,右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捏住了毒蛇的七寸。那蛇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試圖纏繞她的手臂,卻被她死死地鉗住,動彈不得。
江渝北嚇得後退一步,臉都白了︰“蛇!有毒蛇!”
“現在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程凡將那兀自掙扎的毒蛇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指著月兒的腳踝,聲音冷得像冰,“是林盛。除了他,我想不到別人。”
原書中,林盛與月兒結仇,只是因為一個糖人。
這一次,加上公堂之事,新仇舊恨,那個無法無天的小畜生,竟真的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對一個孩子下死手!
“大哥,那現在怎麼辦?這毒……”江渝北急得團團轉。
“竹葉青的蛇毒發作極快,必須立刻把毒血吸出來,否則神仙難救!”程凡當機立斷,“你退後,別讓這蛇傷到你,我現在就給她吸毒!”
說著,她就要俯下身去。
“不行!”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是江渝北。他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不容置疑的堅定。“大哥,我來!”
“你?”程凡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