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哥心里咯 一下,立刻矢口否認︰“李紅梅?不認得!我媳婦是誰,輪不著你打听!”
他怕陳冬河日後尋仇,更不敢供出李紅梅。
“省得你日後歪纏!哥幾個今天來,就是沖著錘你一頓來的!”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吼道︰“兄弟們,動手!先扇爛他的嘴!給我下死勁兒!”
十幾號人嗷嗷叫喚著就要撲上,馬哥更是第一個挺身沖來。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村里那排歪歪斜斜的土坯房後面,以林大頭為首,足有三十多號陳家屯的精壯漢子正貓著腰,屏息凝神地听著動靜。
剛才那段話,他們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林大頭第一個反應過來,氣得頭發都差點豎起來,猛地直起身大吼︰
“狗日的!大晴天白日就敢行凶!還有王法嗎!”
他這一嗓子如同旱地驚雷,身後那群陳家漢子早就听得火冒三丈,此刻更是同仇敵愾。
全是陳家屯的爺們,大半還沾親帶故,種田打熬出來的力氣像噴發的火山。
三十多條身影怒吼著從牆角、草垛後沖殺出來,卷起一片煙塵,直撲河邊。
馬哥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和陣勢嚇得一個趔趄,回頭看清那黑壓壓一片沖過來的漢子,臉唰地就白了,腿肚子直哆嗦!
“快!快跑!”
他喉嚨像被掐住一樣,聲音都變了調。
自己這邊十幾個人圍打一個,自然穩贏。
可人家那是幾十個莊稼把式,胳膊腿兒都硬得像鐵,收拾他們十幾個真跟捏小雞崽子沒兩樣。
可惜的是,他想跑已經晚了。
陳冬河等的就是這一刻!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都沒看清他手里那黑黝黝的家伙是啥時候掏出來的。
只見他手指如飛,捏起一顆烏黑 亮的鋼珠架在彈弓皮兜上,手腕一抖——根本不瞄準。
!啪!噗!
幾聲極其沉悶又撕裂空氣的銳響,伴隨著鋼珠穿透皮肉、撞擊骨骼的動靜。
“啊——我的腿!”
“嗷!碎……碎了!”
“娘啊!殺人啦——”
“救命!救命啊!”
……
淒厲的慘叫像被同時戳破的氣球,瞬間炸響。
十幾個混混像是被無形棍棒掃中了腿彎,接二連三撲倒在地。
馬哥沖在最前,也栽得最狠,臉搶在地上蹭破一大塊皮,抱著右邊小腿蜷縮成一團,殺豬般地嚎叫。
那是專打人腿彎側面脆弱關節的陰損打法。
這年頭人都瘦,筋骨頭節本就突出,一顆鋼珠帶著風聲打在上面,又是大冬天,鑽心刺骨的疼。
骨頭雖未必裂,但那股子酸軟劇痛足夠讓他們在地上滾半天爬不起來。
陳家屯的漢子們眨眼就沖到眼前。
一看敵人全倒在地上滾地葫蘆,這口氣更是出了個痛快。
根本用不著招呼,幾十號人涌上去,對著地上的人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拳腳。
尤其是馬哥,成了重點關照對象。
雨點般的拳頭和大腳丫子朝他招呼,沒幾下就打得他眼冒金星,鼻梁骨歪斜,鼻血糊了滿臉滿嘴。
剛才那些狠話,鄉親們可是听得真真兒的。
欺負到頭上了!
在陳家屯這地界,你欺負一個姓陳的小輩,就是在打全屯子老少爺們的臉。
往後出去,還不得被鄰村笑話死?
所以這幫漢子下腳落拳特別有講究,專挑嘴巴、鼻子、眼眶這些地方招呼。
馬哥被打得哭爹喊娘,感覺再打下去真要被活活捶死,扯著變形的嗓子急吼︰
“別……別打了!我的祖宗們啊!我錯了!饒命啊!我就是來給我媳婦出氣的,沒別的意思!”
“這王八蛋他……他欺負了我媳婦兒!難道……難道還不行我來討個公道嗎!”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都落在了剛剛收起彈弓,一臉平靜站在包圍圈外的陳冬河身上。
他此刻穿著嶄新的大紅喜褂,身量挺拔,在灰頭土臉的人群里顯得格外出挑。
鄉親們心里有點犯嘀咕了。
冬河這孩子模樣是俊,可難道真在外頭干了啥不地道的事,負了人家姑娘?
陳冬河自然讀懂了那些目光里的疑問。
他嘴角勾起一絲冷意,慢悠悠踱到馬哥跟前,俯視著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
“嘖,話可不能亂說。”
他聲音不大,卻讓亂哄哄的場面安靜了幾分。
“你媳婦?姓甚名誰?我陳冬河活了這麼大,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欺負過女人家呢!”
馬哥早已被打懵了頭,哪里還有心思多想?
李紅梅跟他說陳冬河羞辱她時,只強調了羞辱的“結果”,卻含糊了不堪的“前因”。
此刻為了保命,啥也顧不上了,何況他潛意識里還帶著對陳冬河這張俊臉的嫉妒。
“李紅梅!我媳婦是李紅梅!”他嘶吼著,吐出嘴里一顆混著血沫的斷牙,“你敢說沒羞辱過她?沒欺負她?!啊?!”
陳家屯的漢子們頓時一片嘩然。
不少人發出恍然大悟的“哦”聲,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陳冬河不怒反笑,那笑聲里帶著十足的嘲諷︰“呵!原來是她啊!”
“不過嘛……”
他像是看透了什麼稀奇的蠢物,憐憫地搖著頭。
“你這腦子,還真是……冤大頭當得一點不冤吶!”
“讓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我估摸著那女人八成也貓在邊上瞧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