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程家的院子里依舊彌漫著手抓羊肉的余韻。
程處輝正和幾兄弟吹著牛,消化著肚里的美食,就听見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皇上駕到——”
一聲尖細的嗓音劃破了程府的寧靜。
不對,這聲音怎麼听著有點耳熟?
程處輝一愣,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背著手,大步流星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朝皇帝,李世民。
而跟在他身後的,正是去而復返的長孫皇後和晉陽公主李明達。
“噗通!”
程咬金第一個反應過來,拉著幾個兒子就要下跪。
“免了免了!”
李世民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一雙鷹目卻跟雷達似的在院子里掃視,鼻子還用力地嗅了嗅。
“好你個程處輝!”
李世民的目光最終鎖定在癱在躺椅上的程處輝身上,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
“朕在宮里處理政務,累得頭昏眼花,皇後和兕子回來,滿嘴都是你家的手抓羊肉有多香,有多好吃!”
他指著程處輝,聲音里帶著一股子吃貨的委屈。
“你小子倒好,有這等美味,竟然藏私!也不說給朕送一份過去嘗嘗!你眼里還有沒有朕這個岳父?”
程處輝︰“……”
得,這又是來蹭飯的。
而且听這口氣,好像自己不給他吃就是天大的罪過一樣。
程咬金在一旁听得是心驚肉跳,生怕皇帝怪罪下來。
可程處輝卻一點不慌,他慢悠悠地從躺椅上坐起來,一臉無辜。
“岳父大人,您這話可就冤枉我了。”
“哦?你還有理了?”
李世民眼楮一瞪。
“當然有理。”
程處輝理直氣壯地說道。
“您想啊,您日理萬機,乃是萬民之主,兒臣這點吃食,怎敢去打擾您處理國家大事?”
“這要是耽誤了軍國要事,兒臣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一番話說得是冠冕堂皇,義正言辭。
李世民被他這套歪理給氣笑了。
“你小子,就你嘴皮子利索!”
他也不再追究,直接大手一揮,頗有幾分土匪下山的氣勢。
“廢話少說!朕今天什麼都不想干,就要吃肉!”
“皇後和兕子贊不絕口的手抓羊肉,趕緊給朕安排上!要是味道不對,朕唯你是問!”
“得 !”
程處輝麻利地應了一聲,轉身就往廚房跑。
皇帝都親自下場點菜了,那還能怎麼辦?寵著唄。
很快,新的一鍋手抓羊肉熱氣騰騰地端上了桌。
李世民也顧不上什麼帝王儀態了,直接下手抓起一塊羊排,蘸上程處輝特制的香料,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唔!”
肉質軟爛,香氣四溢,那股子獨特的鮮香瞬間在口腔中爆炸開來。
“好吃!”
李世民雙眼放光,口齒不清地贊嘆道。
“這味道,絕了!比御膳房那些廚子做的強百倍!”
說著,他又抓起一塊,大快朵頤起來。
一旁的程咬金看得是目瞪口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帝陛下如此……接地氣的一面。
晚飯在一種歡樂而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李世民吃得滿嘴流油,肚子滾圓,心滿意足地打著飽嗝,臨走時還順走了半鍋沒吃完的羊肉,美其名曰“帶回去當夜宵”。
程家全家出動,恭送聖駕。
程處輝和程家兄弟們送著李世民,而李麗質和程處弼的妻子則陪著長孫皇後。
走到馬車旁,李麗質將一個精致的帖盒塞到了長孫皇後手里。
“母後,這是女兒和處輝孝敬您的一點心意,您回宮再看。”
長孫皇後笑著接過,捏了捏女兒的手,眼神里滿是慈愛。
“好,你們快回去吧,天涼了。”
看著帝後的車駕緩緩遠去,程家眾人才松了口氣。
剛一轉身,程處弼就鬼鬼祟祟地湊了過來,一把拉住程處輝的袖子。
“老四,老四,你過來一下,三哥有事求你。”
程處輝看著他那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挑了挑眉。
“什麼事?搞得這麼神秘?”
程處弼將他拉到院子角落,左顧右盼,確定沒人注意這邊,才壓低了聲音,一臉的窘迫。
“那個……老四啊,你不是在搞那個什麼建築隊嗎?”
“是啊,怎麼了?”
“能不能……能不能借你的人用用?”
程處弼搓著手,臉都快紅到脖子根了。
“借人?干嘛?”
程處輝更好奇了。
程處弼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想……我想給……裝個暖氣。”
“噗!”
程處輝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給青樓裝暖氣?
他三哥這腦回路也是清奇。
看著程處輝震驚的表情,程處弼老臉一紅,趕忙解釋。
“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
“前幾天,我喝酒,喝上頭了,就吹牛說我兄弟能搞出冬天里也溫暖如春的屋子......”
程處輝听完,嘴角瘋狂抽搐。
他這三哥,真是個人才!
“所以,你這是來找我兌現牛皮的?”
“嘿嘿……”
程處弼一臉諂媚地笑道。
“老四,你可得幫幫三哥啊!不然三哥這個月的俸祿全得搭進去!你三嫂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程處輝無奈地嘆了口氣。
攤上這麼個不著調的哥哥,能怎麼辦呢?
“行了行了,我答應你。”
“真的?!”
程處弼大喜過望。
“不過我可得提醒你。”
程處輝的臉色嚴肅了起來。
“玩歸玩,鬧歸鬧,別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三嫂一個人在家操持家務,也不容易,你別老往外跑,多陪陪她。”
程處弼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有些羞愧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老四,哥記住了。”
程處輝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
有些事,點到為止就好。
……
另一邊,長孫皇後的鳳駕已經回到了立政殿。
屏退了宮人,她坐在梳妝台前,看著李麗質給她的那個帖盒,心中有些好奇。
女兒會送自己什麼呢?
是新奇的首飾,還是珍貴的布料?
她帶著一絲笑意,緩緩打開了帖盒。
然而,當看清里面的東西時,長孫皇後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沒有珠光寶氣,也沒有綾羅綢緞。
帖盒里,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的,竟然是一沓厚厚的……地契!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張。
……
一張張看下去,全都是長安附近各個煤山的土地契約!
這……這是怎麼回事?
長孫皇後徹底懵了。
她拿起地契,在最下面發現了一封信。
是女兒李麗質的筆跡。
她連忙展開信紙,仔細閱讀起來。
“母後親啟︰”
“見信如晤。此帖盒內地契,皆是處輝近來所購之煤山......”
“處輝知曉母後為太子哥哥之事憂心,他言,若母後欲將此物轉贈太子哥哥,亦無不可。”
“建議母後給太子哥哥涼州......”
長孫皇後的手開始微微顫抖,視線也漸漸模糊。
原來……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對承乾的擔憂,知道皇室內部的暗流涌動。
他不僅沒有因為太子的事情對皇家產生隔閡,反而如此設身處地地為承乾著想,甚至連後路都替他想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