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趙瑾塵身著月白錦袍,腰束玉帶,手持一柄泥金折扇,乍一看任誰都要夸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許大人,而今威震陽關,適才我從城門而入,那掛著的腦袋當真是讓我嚇了一跳。”
“只是許大人,初入陽關便是用此等雷霆手段,肅清寰宇,後續恐怕是風波不小,還需早做提防才好。”
趙瑾塵的言語看似是出于對合作伙伴的分析,但是實則卻是夾雜私心的提醒。
對于趙瑾塵的提醒,許陽神色不變,而是為她斟了一杯的茶水,輕笑道。
“唯有雷霆手段,方顯菩薩心腸。”
“不過,想來趙小姐,也非是特地來尋我敘舊的吧。”
聞听此言,趙瑾塵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但是旋即便是又恢復她那精明的模樣開口道。
“你我之間既是合作,豈能有便宜不佔之理?”
“而今陽關縣,百廢待興,正是商業布局的良機。”
“所以我想要在此處開設一家酒樓,以陽關縣為跳板,進軍遼州府。”
許陽所釀造出來的酒水商業價值巨大,光是一個遼州六鎮已經無法滿足趙瑾塵的胃口。
許陽聞言沉吟一會之後,也是點頭道。
“此事容易,作為遼州腹地核心之所,往來商客眾多,若是開家酒樓想必生意定然不錯。”
趙瑾塵臉上也是露出一絲的喜色道。
“是吧,日後本姑娘的酒樓若是開起來,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正聊著,門外周安民忽然開口道。
“回稟大人,賈先生到了。”
話音落下,風塵僕僕卻精神奕奕的賈旭便笑著走了進來,見到房間內正在對坐而談的二人,賈旭臉色微微有些古怪。
“賈旭拜見許將軍,趙小姐。”
見到賈旭回來,許陽臉上也是難得的露出一絲的笑意。
凡事親力親為當真是讓許陽心力憔悴,而今賈旭一到能緩解一下自己的壓力。
“賈先生回來的正好。”
許陽指了指,窗外大排長龍的隊伍開口道。
“外面那些‘客人’,就勞煩先生去接待一下吧。”
“告訴他們,田契是他們‘買’去的,我們不好強取。”
賈旭是何等機敏之人,光看許陽的表情,立刻便明白了七八分,會意一笑。
“屬下明白,定將此事辦得‘妥帖’。”
見著二人臉上露出的不懷好意的笑容,趙瑾塵便是明白等下有門外這群人受得了。
畢竟趙瑾塵可是清楚,許陽絕對不是一個吃虧的人。
賈旭整理了一下衣袍,不慌不忙地走向營門外。
此刻錢貴和孫德正被那群七嘴八舌、爭先恐後要獻田的豪強弄得頭大如斗。
賈旭上前一步站定,隨後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但是卻清晰無比的壓過現場的嘈雜道。
“諸位鄉賢,靜一靜。”
眾人聞言紛紛扭頭向著賈旭望去滿臉的疑惑,一旁的周安民開口介紹道。
“這位乃是軍中主事賈先生,諸位有什麼要求都可以與他說說。”
賈旭上前一步拱手道。
“賈某有禮了。”
聞听此言,在場鄉紳互相對視一眼,雖然對許陽沒有親自出面有所不滿。
但是此刻他們只想著把手里的田契全都送回去,至于到底是誰拿著那都不重要了。
在場眾人皆是眼巴巴的望著賈旭。
賈旭臉上露出一絲的歉意,回道。
“諸位的心意,我家大人已經心領了。”
“只是這些軍田田契,听聞都是諸位昔年真金白銀購得的,我家大人乃是遵紀守法之人,豈能無緣無故收繳諸位的私產,此事實在是不妥啊。”
賈旭的這番話如同冷水潑頭,讓在場一眾豪強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這要是今天不收下他們的田契,恐怕明日那些棺材就要用上了。
人群之中年齡最大的孟家老太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開口道。
“賈先生明鑒啊!”
“這些田契咱們不過是代為保管,而今乃是奉還軍產,何來收繳一說。”
“小人願無償獻出,分文不取,只求物歸原主,求將軍和先生給小人等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啊!”
其余眾人聞言也是紛紛跪在地上高呼道。
“是啊!我等願無償獻出!”
“懇請將軍收下!否則我等心中難安啊!”
難以想象這些向來吃人不吐骨頭的鄉紳,此刻竟然聲淚俱下地要獻出家產。
這就是武力的作用,他可以幫你破除一切的規則。
如果沒有李如光和馬幫的前車之鑒,恐怕他們說什麼也不會把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吐出來。
見到這些人如此誠懇,賈旭明白火候也是已經差不多了,只見他輕咳一聲,而後故作為難的嘆了一口氣道。
“難得諸位如此深明大義,一片赤誠,若是再推脫,倒是顯得我們不近人情了。”
在場眾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的喜色。
但是不料,賈旭忽然話音一轉。
“只是,這些軍田荒廢多年,其間本該產出的糧食,皆是虧空。”
“若是就此了結,我家大人恐怕難以向朝廷,和麾下將士們交代啊。”
賈旭話音落下,當即周圍的折沖營士卒齊齊的向前踏出一步,令人膽寒的煞氣撲面而來,嚇得這些鄉紳一個不穩紛紛摔倒在地。
賈旭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方才緩緩道。
“這樣吧,田契,我軍便勉為其難,暫且收下。”
“至于這十年來的積欠.......便請諸位,按照往年正常收成的七成,折合成糧食,補繳入庫。”
“如此,將軍也好對上對下有個交代,諸位鄉賢的‘心意’也才算圓滿。如何?”
此言一出,頓時在場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十年的積欠?還要七成?!”
孟老太爺眼前一黑,直接癱軟在地,陽關縣將近四千畝的軍田,其中半數都被他孟家佔去了。
按照這個比例補繳,那就是要直接將整個孟家搬空啊!
其他豪強也是如喪考妣,心中滴血,這簡直是要將他們多年侵吞的利益連本帶利吐出來!
他們想過許陽狠,但是沒想過許陽竟然這麼狠!
眼前的賈旭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但是下起手來簡直是黑得沒邊了!
見著一個個臉上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賈旭一笑道。
“其實也無妨,既然諸位不願補,那我也不做強求。”
說罷,賈旭扭頭便是要離開。
見此情況,這些鄉紳們頓時急眼了!
畢竟那口大黑棺材還就在他們家門前擺著呢!
孟老太爺幾乎是泣血一般的開口道。
“賈先生莫要走,這糧我孟家願意補繳。”
有了孟家作表態,其他家也是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紛紛表態。
“我杜家願意補繳。”
“我孫家願意補繳。”
....
接下來的幾日,陽關縣通往團練軍營的道路上,運糧的車輛絡繹不絕,蔚為壯觀。
一車車金黃的谷物被送入軍營糧倉,堆積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