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二百多人數十輛馬車行走在官道之上那場面是相當拉風的。
許陽騎著高頭大馬與鄭瑞並肩而行,妥妥的少年意氣。
而在距離車隊不遠處,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跟在隊伍之後。
坐在車前的車管家見許陽這一隊人馬佔據了整個官道,不由地開口道。
“這些軍漢怎的如此霸道?一條路盡數被他們給佔完了。”
“小風你去知會一聲讓他們閃開,讓我們趙家的馬車先過去。”
馬夫聞言剛想開口讓許陽一行讓路,然而馬車之內卻是忽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算了,莫要跟這些軍漢起沖突了,反正時間也是不急,跟在他們身後也省得路上遇到山匪野盜了。”
管家聞言連忙回道。
“還是小姐思慮的周全。”
“小風便先跟著吧。”
“好 ,吳管家。”
于是這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不緊不慢地跟在許陽隊伍末尾。
坐在車前的管家伸手擦了擦臉上的灰塵,而後不由地開口道。
“小姐您何必繼續與老爺置氣呢?您跟老爺那是親父女,只要您低個頭咱們何必來這邊疆之地受罪呢。”
“我可是听說了這遼東六鎮常有韃子出沒。”
“這些韃子個個都是茹毛飲血之輩,殺起人來不眨眼啊。”
管家的聲音剛剛落下,馬車之內立刻探出一個扎著兩個小犄角的少女。
少女望著坐在車檐邊的管家開口道。
“我說吳二叔您都說了一路了,您要是說的不累,我跟小姐听得都累了。”
“您要是不想跟著小姐來這武川鎮,等把小姐送進城了,您租輛馬車再回去唄。”
被喚做吳二叔的管家聞言連忙道。
“可不行,臨行時大公子可是交代了,要是小姐不回去,老奴也不用回去了。”
頂著兩個小犄角的少女,聞言當即開口道。
“那不就得了!所以您老就別繼續嚼舌根了。”
少女話音剛落,馬車之內再次傳來那道冷清的聲音。
“小姚不可對二叔無禮。”
被喚做小姚的少女,沖著吳二叔做了一個鬼臉然後立刻把腦袋縮回了馬車內。
而隨著少女的動作,蓋在車廂前的簾子隨風而動。
透過縫隙赫然見到這馬車的車廂內坐著一個長發飄飄的絕色女子。
雖不施粉黛但是驚鴻一瞥已經是萬分驚艷。
車簾歸于平靜,名喚小風的馬夫駕車的技術十分平穩。
隊伍前方,周安眠縱馬上前,向著許陽稟告了身後那輛馬車的情況。
許陽並非是橫行霸道之輩,自然不會選擇驅趕百姓的馬車。
一路行來雙方之間也算是秋毫無犯。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武川鎮的輪廓已經近在眼前。
許陽上一次來的時候不過是帶著四十人奔赴支援的小小卒長。
而今前後不過一季的時間,許陽搖身一變已經成為了手握六百戰兵的堡主。
望著這座自己曾經死戰過的城市,許陽一時間百感交集。
許陽放緩馬速直到與甦含雪的馬車齊平,而後輕聲道。
“娘子,武川到了。”
甦含雪的縴縴玉手掀開側邊的窗簾,露出一張絕美的臉頰,或許是因為即將要見到她朝思暮想的家人,此刻甦含雪臉上帶著幾分的緊張。
與此同時武川鎮的城門前排著長長的隊伍,其中大多是商旅和百姓。
守城的兵丁懶洋洋地檢查著,但眼神卻像鉤子一樣,在行人的行李和錢袋上掃來掃去。
忽然,見到許陽這百余人帶著數十輛馬車向著城門駛來,為首的一個獨眼漢子眯著眼楮笑道。
“兄弟們來大魚了。”
頓時門口幾個負責值守的府兵當即來了精神。
領隊的馮才帶著車隊剛想入城,這獨眼的漢子便是立刻上前一步擋在馮才身前道。
“爾等是什麼人,車上帶著的是什麼?”
見車隊突然被攔下,一旁的王大茂剛想發火,好在是馮才搶先一步開口道。
“我等乃是戊字堡的戰兵奉命來武川,這車內放著的乃是不久之前我們戊字堡斬獲的賊髒。”
“還請這位兄弟行哥方便放我們入城。”
“賊贓?”
獨眼的漢子嘿嘿一笑,用刀鞘敲了敲最近的一輛騾車,黑布下傳來沉悶的響聲,像是撞在了什麼硬物上。
“你這‘賊贓’味兒可夠沖的啊?按規矩,不明貨物進城,得開箱查驗!萬一混進了奸細或者違禁品,兄弟我可擔待不起。”
听聞此言,王大茂當即忍不住了質問道。
“憑什麼別人都不查就查我們的?”
漢子的僅剩的一個獨眼在王大茂的身上上下打量,只見那甲冑光亮如新,比起他們這些府兵穿的還好,頓時心生不滿,于是冷冷笑道。
“老子乃是武川鎮的府兵!老子想查誰就查誰!”
“你們?一群廢物的堡兵,莫不是想要抗命不成!”
正當許陽這邊在安慰甦含雪的時候,武川城門前吵鬧的聲音傳來。
甦含雪听見沖著許陽笑道。
“相公先去處理公事就好。”
許陽聞言點了點頭,隨後立刻縱馬上前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許陽來到武川城前的時候,此刻已經是劍拔弩張。
見到許陽抵達,馮才上前抱拳道。
“堡主。”
王大茂是個暴脾氣直接開口道。
“媽的!這些守門的狗眼看人低!”
許陽聞環顧四周,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那獨眼的漢子身上。
許陽見狀微微皺眉問道。
“為何阻我進城?”
獨眼漢子見許陽如此年輕,當即心中輕視,開口問道。
“你是什麼人?”
許陽平靜回道。
“許陽,戊字堡堡主。”
獨眼漢子听到這個名字,好似覺得在什麼地方听到過一般,但是卻有些記不清了。
不過眼下這情況,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不過是區區一個戍堡堡主而已。
“老子乃是此處的隊正。”
“你們帶著的這些東西,按照規矩必須掀開讓我們檢驗方可入城。”
許陽聞言嘴角浮起一絲的冷笑。
什麼按照規矩辦事,這些人就是想從許陽的身上刮下些油水來。
看對方這輕車熟路的樣子,想來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了。
許陽表情平靜的說道。
“車里的東西不方便示人,還請隊正行個方便如何?”
听聞此言,這獨眼的隊正更加的篤信許陽這車里裝的所謂賊髒,其實都是些見不得光的好東西。
要是能從許陽這里撈一把可比他在這守一年的城門賺的油水都多!
一念至此,獨眼的隊正向著側方吐了一口唾沫道。
“方便!?”
“老子是按照規矩辦事!里面的東西老子要不是親眼看一看,如果混進去什麼朝廷違禁之物,豈不是老子的失責?”
說到此處,獨眼隊正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分,其中還帶著幾分刁難的快意。
若是不知道他的真實目的,還真以為他是一個盡心盡責的好兵呢。
獨眼隊正望著許陽忽然話鋒一轉繼續開口道。
“許堡主,不是兄弟我不給面子,實在是職責所在!要麼,你現在就把布掀開,讓弟兄們瞅一眼。”
“要麼......”
獨眼對正特地拖長了尾音,瞥了一眼沈川身後的士兵,隨後繼續開口道。
“要麼就按規矩,每輛車交二兩銀子的‘查驗費’一兩銀子的“進城費”,兄弟我幫你打點上下,也就睜只眼閉只眼了。”
許陽身後足足數十輛馬車,那這就是將近四五十兩的銀子。
這已經不是敲詐了分明就是當街搶劫。
面對著獨眼隊正如此咄咄逼人,許陽身後眾人頓時臉上浮現出一絲的怒意。
自己他媽的拼死拼命的在外面殺韃子,這些狗樣娘的還想不勞而獲的來分一杯羹!
而且勒索人還勒索到了他們戊字堡的頭上!
這簡直是叔能忍嬸不能忍。
馬背之上,許陽看著獨眼隊正這有恃無恐的樣子,再轉頭看著身後一眾憤怒的兄弟,心中最後一點息事寧人的想法煙消雲散。
兩千個韃子的人頭,許陽本想低調入城盡量不弄出什麼風聲來,避免驚世駭俗,以免影響自己苟著發育的策略,但是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與此同時,被堵在最後的那輛華麗馬車內,也是傳來一道有些疑惑的聲音。
“吳管家前面發生何事了,怎麼堵了這麼長時間。”
吳管家聞言連忙說道。
“回稟小姐,好像是前面的軍漢跟守城的吵起來了,如此才把路給堵了。”
車廂內沉默了幾秒之後,被喚做小姐的女子開口道。
“莫要等了,先入城要緊。”
吳管家聞言點了點頭,而後立刻交代一旁的馬夫道。
“小風,先繞過去進城。”
此刻武川鎮前,劍拔弩張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雙方之間都知道誰要是先慫了,那誰的臉就丟光了。
獨眼隊正望著許陽道。
“交錢還是驗貨!趕快選一個!別浪費老子時間。”
馬背之上許陽抬手止住了身後眾人的躁動。
臉上的平靜與和藹也在這一刻猶如冰雪一般消融,取而代之的則是徹骨的寒冷。
“你確定要看?”
許陽的聲音不高,但是卻清晰無誤的傳達到了這獨眼隊正的耳朵里。
獨眼隊正被許陽突然轉變的氣勢懾了一下,但旋即強自鎮定,梗著脖子道。
“看!必須要看!這是規矩!”
“好。”
許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尸山血海里淬煉出的煞氣。
“既然你執意要看,那便看個夠!”
話音落下,許陽轉頭對著身後的士卒喝道。
“來啊!都掀開!今天讓這位隊正!好好的看個夠!”
“諾!”
許陽身後百人齊聲怒吼,這聲音好似平地驚雷一般洪亮。
頓時嚇得那獨眼隊正一個激靈差點摔倒在地。
被堵在門口這麼久,大家早就是一肚子的窩囊氣了,此刻戊字堡眾人得到了許陽的命令,沒有絲毫猶豫地抓住黑布一角,而後用力扯下!
“嘩啦——!”
十余塊巨大的黑布同時被掀飛,露出了馬車上的景象。
剎那!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暫停了一般!
那獨眼隊正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
他身後的守城士兵們,手中的長矛“ 當”掉在地上,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骨頭,癱軟在地,更有甚者,直接彎腰嘔吐起來。
城門口排隊等候進出的商旅百姓,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驚恐至極的尖叫!
只見那十余輛馬車上,根本不是什麼金銀財寶,也不是違禁貨物。
而是堆砌得整整齊齊如同小山一般的韃子首級!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有的怒目圓睜,有的表情猙獰,有的因為被火燒而變得面目模糊。
而滿韃標志性的金錢鼠尾辮此刻十分的惹眼。
兩千顆頭顱堆積在一起形成的視覺沖擊,如同地獄之門洞開,修羅場降臨人間!濃烈到實質化的血腥氣和死亡氣息,瞬間籠罩了整個城門區域,連風都似乎變得粘稠而冰冷。
沈川傲然而立居高臨下,縱馬立在那由滿韃首級“京觀”旁,目光如兩把燒紅的烙鐵,釘在面無人色、抖如篩糠的獨眼隊正臉上。
聲音仿佛如同臘月六九的寒冬一般,死死地盯著他問道。
“如何?看清了嗎?”
